还没来得及回话,只见前方女眷纷纷让开,露出青石板的小径,路尽头,贺千空阴沉着脸,漫步走来。
林姝蔓已经不是第一次瞧见他从人群中走来,可不知为何,甫一见他,心脏不由自主砰砰直跳,周围众人熙熙攘攘,可落在她眼中的只有眼前的男人。
贺千空停在她面前,直勾勾盯着她脚踝,满脸不豫。
贺千空这副阴郁模样,落到有心人眼里就是另一幅样子,吴青杏一把握住林姝蔓的手,嚷道:“喂,蔓蔓可是受伤了……”
话没说完,一旁的宋若静忙扯住她衣角,在人家夫君面前抢人,胆子未免太大。
林姝蔓忙打圆场:“我的脚已经好多了。”
只是拖着病躯支撑了一下午,林姝蔓舒了口气的同时,已经身心俱疲,她身子不稳,晃了一晃。吴青杏眼尖,正要伸手去扶,贺千空却已经拦住她的肩头。
触手可及,肩头薄薄,后背的襦裙已经被汗水浸透。
男人本就阴沉的脸更加凛冽,他垂眸望着林姝蔓,再不多言,忽的将她打横抱起。
众目睽睽之下,贺千空轻启薄唇,“我们回家。”
他抱着林姝蔓转身,身旁女眷无不目瞪口呆,望着这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才有人酸溜溜道:“世子夫人可真是好命啊,不过是点小伤,也值得抱回去。”
一路上,贺千空抱着她,在众人注视下不疾不徐走出芙蓉宫,反倒是林姝蔓,被众人目光看得不自在,羞红了脸,几次拉着贺千空衣角,想要下来。
贺千空忽视她的小动作,从正门出去,门口停着辆绀青色马车,贺千空弯腰将林姝蔓放进车中,自己也钻了进去,吩咐车夫:“回府。”
林姝蔓脸颊绯红,嗔怪:“世子不应该抱我出来,大家都看着呢。”
贺千空抬眸:“管他们作甚,我抱自己夫人,大惊小怪。”
他说的如此理直气壮,许久林姝蔓才反应过来,小姑娘好似刚煮出锅的螃蟹,红了个透,剩下的路途只把头埋在手心。
两人回了朗月阁,此刻夕阳西下,暮色四合,万顷霞光之下,朗月阁的轮廓显得异常的柔和。
朗月阁中,金色夕阳从漏花窗里斜斜射入。奴仆们早已准备好热水,净室内热气腾腾,林姝蔓忙脱了衣衫浸入浴桶中。
三面莲花织锦檀木屏风中,浴桶热气腾腾,在热水中浸润片刻,林姝蔓僵硬的后背与肩膀方松弛下来。待沐浴结束,她换了身家常衣裳,出了净室。
卸下脂粉,她的眼眸像盈盈两泓清泉,长长的睫上沾染了细小的水珠,热气之下,她玉腮染了几分红,恰如少女娇憨含羞的模样。
林姝蔓一入里屋,便见常七等候在中间,贺千空抬了抬眸:“让常七帮你看看脚踝?”
常七拱手,“夫人请。”
林姝蔓坐在一旁红漆木镂空椅上,伸出脚踝,缓缓去掉鞋袜。她纤细轻盈的脚踝红肿疼痛,还有一道深深的青紫勒在肉里。
贺千空只看了一眼伤口,浑身便散发出凛冽寒气。
常七又行了一礼,观察一番林姝蔓的脚踝,用手轻轻捏了捏伤口处。
林姝蔓“嘶”一声不由自主收回脚,贺千空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常七忙收回手,斟酌道:“夫人骨头无甚大碍,只是有些抽筋,倒是夫人脚踝之上的淤痕,夫人用力挣脱时不慎划伤,伤口有些深,很可能会有疤痕。”
一听可能会留疤,林姝蔓坐直身子,“常大夫,可有办法?”
常七安慰道:“夫人不必担忧,我会配置药膏,夫人记得每日早晚涂抹,只要照料得当,不会留疤。”
“只是脚踝还需用药酒涂抹几日,按摩一番,将养几日方能痊愈,这……”
若是别人,常七定然代劳。可如今这位……常七偷眼瞟了满身寒气的贺千空,上手给夫人推拿,可别被世子杀了!
果然,话音刚落,贺千空已经道:“你留下药酒即可。”
常七恭敬行礼:“是。再者我观夫人神色,似乎受了些惊吓,我这就为夫人熬制些安魂汤药,夫人晚间服下即可。”
林姝蔓忙连声道谢,常七神色却无半点自得,反而态度愈发恭谨:“夫人言重了,我这便给夫人配置药方,夫人请好生歇息。”
说罢,他行了一礼,起身告辞。
可贺千空忽的抬了抬眼,与常七对视一眼,又看向林姝蔓方向,常七脚下一顿,转身出了屋子。
屋内只剩二人相对,林姝蔓望着常七留下的药酒,不由有些迟疑。
贺千空看出她心中所想,打开药酒瓶塞,倒了些在手上,“军中打架斗殴是常事,跌打损伤的治疗我都会些。”
他沾染药酒的手指摩挲上她的脚踝,轻轻揉捏起来。
或许是药酒带来的温度,又或是他灼热的指尖,莫名,有股无言的热度自脚踝涌出,流经林姝蔓的四肢百骸。
他按摩的手法,让林姝蔓不由想到晚间,男人的动作。
一样的温柔又蛮横,一样的轻拢慢捻。
她打了个激灵,瞪了眼贺千空。
可男人低垂眸光,神情肃穆,嘴角绷紧,认认真真揉捏她的脚踝。
一瞬间,林姝蔓又怀疑是她多心了。
可屋内只有二人,林姝蔓百无聊赖,咬了咬下唇,问到:“世子,海棠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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