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醒着呢?rdquo;
稍稍静了几秒钟,帘子里边的人说话了,hellip;hellip;啊,您是哪位呀?rdquo;
我叫贺茂由香里,听青木女士谈到了您的情况,我能跟你谈谈吗?rdquo;
帘子被里边的人慢慢地拉开了。床上坐着的是一个小个子女孩,出人意料的长着一张可爱的小脸。看不出是个有问题的孩子,但表情灰暗,毫无生气。穿着薄薄的蓝色睡衣,头发编成三个小辫儿,头上和左手缠着绷带,看起来好像还很痛。
你就是森谷千寻吧?rdquo;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我是志愿援助队的队员,工作是走访在这次地震中受伤的人,听听大家的意见什么的。你要是方便的话,跟我谈谈好吗?rdquo;
谈谈?rdquo;
对呀,谈谈而已。整天在医院里呆着,觉得挺憋闷的吧?不管跟谁,随便谈点儿什么,心情总会好一些的。rdquo;
千寻虽然沉默不语,但并没有拒绝。于是,由香里搬了把椅子放在病床前边坐下来,问道:你每天都干些什么?rdquo;
不干什么,我现在并没有什么非干不可的事hellip;hellip;rdquo;千寻回答说。
由香里往千寻的枕边扫了一眼,东西少得让人吃惊。千寻是地震时受伤住院的,算起来将近一个月了,即便不怎么爱读书的人,床头上也得有一大堆小说杂志什么的,可是千寻的床头只有两本旧书,一本是《新字源》,即汉字字典,另一本是上田秋成写的《雨月物语》,都不像是在住院期间读的书。
由香里想到这里,自然而然地把手伸向那两本书。
不许碰!rdquo;千寻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地大叫起来。由香里愣住了,别的病床上的患者一齐扭过头来看着由香里。
千寻像保护什么贵重东西似地把两本书抱在怀里,背对着由香里。
对不起,这两本书对于你来说是非常宝贵的吧?rdquo;由香里道了歉,千寻才回过头来。由香里呀rdquo;地吃了一惊,千寻的表情跟刚才又不一样了。刚才的表情是悲伤的,是把自己封闭起来的,而现在的眼神里,充满了对由香里的兴趣。
没关系。这书使我想起死去的父亲。rdquo;千寻的声音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比刚才显得开朗,好像被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显示出坚强的意志。
你父亲死了?rdquo;
千寻好像从由香里的声音里听懂了她的含意,摇了摇头说:不是在这次地震时死的。我五岁的时候hellip;hellip;父亲开车掉进了山谷里,父亲和母亲都死了。rdquo;
是这样啊hellip;hellip;rdquo;由香里不再问什么问题,而是任由千寻自己说。
那时候的事情,现在也时常想起来。那是我跟父母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hellip;hellip;rdquo;
由香里紧张起来。这个女孩也是由于阪神大地震引起闪回rdquo;,陷人了精神烦恼吧?想到这里,由香里又开口了:什么事?rdquo;
什么?hellip;hellip;多了。比如说,我坐在车前边的座位安装的幼儿专用椅上,看见大雨浇在挡风玻璃上什么的。rdquo;千寻的眼睛好像在窥视由香里的内心,我是个怪人吗?想到这种事情。rdquo;
由香里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那种事啊!rdquo;千寻闭上了眼睛,好像在强忍着从内心涌上来的什么东西。由香里想叫她,但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雨,下得好大啊。rdquo;千寻好像在被偏头疼折磨着,用手按住了太阳穴。她这一按可不要紧,由香里听见了千寻的内心深处的一个充满了悲伤的声音:爸爸也死了,妈妈也死了,爸爸妈妈都死了hellip;hellip;rdquo;
由香里惊愕万分。这话根本不像是眼前这个伶俐的少女说出来的,完全是一个四五岁的幼女在那里说话。
千寻分明还在忍受着头痛的折磨。这时,那个幼女沉入了意识深处,另外一个人格浮了上来,小瞳出来可不行,人家会觉得奇怪的。我来跟她谈好了。rdquo;
眼前这个叫森谷千寻的女孩子,属于多重人格hellip;hellip;
由香里窥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的内心世界,但像千寻这么复杂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贺茂由香里,不是所谓的传心术士。
在科幻小说或科幻电影里登场的传心术士,能够随便读懂人的心,就像翻开一本书或打开电视开关那么简单。由香里跟他们不一样。她不是能解读对方在思考什么,而是能感觉对方从内心发出来的感情的波动。
感情有时候可以说是一种特定的东西。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跟特定的语言、影象、声音等有联系,也有区别。同样一种风景,对某些人来说,是怀旧的象征,可是对另一些人来说,则会唤起某种隐秘的仇恨。这种心象风景,已经不是什么单纯的风景,而是由复杂的感情拼成的马赛克模样的图像。
因此,人的感情波动的时候,引起这种波动的声音或映象本身,实际.上是没有任何变化的。融合在声音或影象里边的感情越强烈,心象风景就越鲜明。对方在进行强烈的感情经历的闪回rdquo;的时候,其心象风景就会在由香里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似地特别鲜明地浮现出来。在这种情况下,由香里自己有时也会投入其中,甚至产生那就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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