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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香里知道,只要按时服药,就能维持正常人的状态。服药以后,她渐渐地平静下来了。但她坚信,她可以体察别人感情的能力不是什么妄想,不过,她也明白,跟医生讲明这一点并不是上策。
    三个月以后,医生让由香里回家疗养,只需每周去医院做一次复查。
    但是,有的东西一旦切断,要想恢复原状可就难了,家庭关系的纽带就是如此。由香里已经失去了家人的亲情和信赖,父母也把她当成家庭肌体上的一个肿瘤。
    妹妹惠子比由香里小两岁,以前什么都拿姐姐做榜样,姐姐是惠子的骄傲,姐姐长姐姐短的,一天到晚把姐姐挂在嘴边,在学校里只要看见姐姐,不管有事没事,总像个跟屁虫似地跟在姐姐身后。
    可现在呢,惠子把家里的多余人由香里看作是自己的耻辱,千方百计地在朋友面前隐瞒姐姐的事,在家里对由香里也是冷眉冷眼的。就算由香里没有感情移人功能,也能感觉到妹妹冷淡的态度。
    全家人一起吃饭时,惠子看都不看由香里一眼。不管在什么地方碰面,就像没看见似的。由香里出院三年了,惠子除了朋友来家里玩儿时让由香里躲出去以外,没跟由香里说过一句话。
    有一天晚上,由香里第一次没吃药就躺下了。她刚刚过完18岁生日,本来应该已经是大学一年级学生了。
    父母和惠子又在饭厅里商量什么事。最近,他们经常背着由香里说悄悄话。由香里特别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由于遗传的缘故,一家人的感情模式是相似的,比起外人来,捕捉起来容易得多。由香里在自己的寝室里也能捕捉住父母和惠子谈话及思考的内容。
    听了一会儿,由香里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她知道了家里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太残酷了!可这是明明白白的事实。
    行啦!该想个办法啦!我的男朋友高桥跟我吹了,都是因为姐姐!rdquo;惠子敲着桌子,冲着父母嚷嚷着。
    惠子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在心里想着别的事。她很激动,但嚷嚷的声音还是控制在由香里听不到的范围内。惠子明明知道自己被男朋友甩了是由于别的原因,但她觉得把责任推到姐姐身上也没什么关系。
    明明知道自己是在撒谎,却被自己的语言和演技所打动,惠子眼睛里含着眼泪说: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这样对待我?我是真喜欢高桥啊hellip;hellip;rdquo;
    父母觉得高桥的事算不了什么,但也开始考虑这样下去对惠子将来的婚姻问题是否会有影响。由香里的事如果不好好考虑考虑,尽快得出一个结论的话hellip;hellip;rdquo;对于贺茂夫妇来说,将来惟一的希望就是惠子了。
    哎哟!我都烦死了!爸爸,你们就不能把姐姐送到深山里的精神病院里去啊?rdquo;现在的惠子把想说的话都说了,觉得有点儿渴,她喝了一口茶,心想,hellip;hellip;姐姐还不如死了呢。多喝点儿药不就完了嘛。那样的话,我找朋友就用不着那么费劲了。一狠心制造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说不定还会得到大家的同情呢。rdquo;
    于是,惠子开始在心里描绘由香里在事故中丧生的各种画面。
    由香里期待着父母的想法跟惠子多少会有些差别,结果,她的期待落空了。
    那孩子要是突然死了,也许是件幸运的事hellip;hellip;rdquo;这就是父母的想法。
    由香里用被子捂上了耳朵。当然,这是无济于事的,父母和惠子的想法照样闯进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过了一会儿,由香里从被子里伸出手来,伸向她惟一的朋友mdash;mdash;那些粉红色的药片。就着泪水把药片喝下去,周围渐渐静下去了,由香里回到了那个安宁的世界。
    但是,由香里知道,她不可能真正回到那个安宁的世界里去。现在支撑着她的,除了自尊心以外已经没有别的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家里人对自己的态度,由香里就不再想当家里的多余人了。她整整想了一夜,决定离开这个家。
    她从抽屉里翻出那个从小一直攒到现在的邮政储蓄的存折,里边已经存了不少钱。本来这些钱应该成为她上大学的学费的。所幸的是山香里从小就不乱花钱,因此虽然得了神经病,父母也没把她的存折没收了。
    由香里把随身行李装进一个旅行包,又到附近的邮局取出了全部存款,坐慢车直奔东京。为了避免家里人怀疑她是被人拐骗走的,她在活页纸上写下了一句简单的留言,我不想再跟家里人一起生活了,从此以后我要一个人过了。rdquo;她没有写不要来找我rdquo;之类的词语,因为她知道,父母是否想来找她,跟写什么不写什么是没有关系的。
    到了东京,由香里必须马上面对现实了。没有身份证,想找份儿工打都很难。没有担保人,一个人租房子也做不到,不管多么便宜的旅馆,长期住也是住不起的。而且,为了继续服用盐酸类镇静药,还必须去医院拿药,离开了家,又没法使用健康保险,这该是多么大的负担啊!总而言之,这样下去,不管怎么努力,支出大于收入是再明白不过的。等存折里的钱用光,只能沦落为无家可归的人了。
    尽管如此,由香里对于离家出走一点儿也不感到后悔,因为她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所以,关于回家的问题,她连想都没想过。她冷静地想了很长时间,终于想清楚了,自己现在惟一的财产就是自己的年轻和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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