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至的关心,让栾月惊了一下,转向闻池时,眸底的黯然还未及全部收拾干净。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闻池抢先打断,“你可以跟我说说,如果你愿意。”
他的眼神诚挚又认真,甚至,没等栾月回答,就摆出了一副倾听者的姿态。
也不知道是因为闻池的真诚打动了她,还是她本身就想找人倾诉。
在短暂的微顿后,就一五一十,将二十万画册,以及咚咚网获奖的事,告诉了他。
“就有种,借了别人的势才拿到这个奖,其实,感觉自己挺不配的。”
她说话的嗓音带着轻嘲,垂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捏紧衣服的下摆,完全丧失了自我肯定的信心。
闻池静默的注视她片刻,伸手将车子的启动键按停,发动机的轰鸣声消弭,寂静的空间中,只能听到窗外雪落玻璃窗的轻响。
“栾月,还记得我让你作画的事吗?”
栾月抬起水雾蒙蒙的双眸,点头,“记得,而且,你到现在还没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画。”
十万的赌约,她当然不会忘记。
栾月以为,闻池是此刻突然对画作有了想法,才提到这件事。
“栾月,我是个商人,绝不会做赔本的生意,也相信,自己一贯的眼光。”
栾月一愣,看向淡冷开口的闻池。
他的神色如常,面容清俊,不像是为了安慰刻意的示好。
冷寂的眉眼间,透着股沉稳与从容,好似只是在陈述一个不争的事实。
“如果一个画者不相信自己的作品,那么我的投资,也将毫无意义。”
闻池冷睇着栾月,不是高高在上的俯视,倒像是一种挑衅。
安慰的话没有意义,他要的,是重新激起栾月的斗志。
“投资本就是对价值自我评估的认可,我是,想必那位W先生也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被资本选中,与其纠结不配,倒不如让下个奖,变得名正言顺。”
“让下个奖,变得名正言顺……”
栾月喃喃重复着闻池的话。
尤其他那副“如果不行,就当我眼瞎”的挑衅模样,彻底刺痛了栾月的自尊和好胜心。
闻池,从高中起,就是让她仰望的存在,接受闻池的赌约,其实她还有个难以启齿的私心,就是让闻池对她刮目相看。
有一天,也成为让他仰望的星星。
栾月抿唇,光芒重回眸底,看着闻池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了,谢谢你,闻池。”
“嗯,不客气。”
依旧沉冷的回答,但他的脸色早已是春回复苏的和暖。
*
黑色迈巴赫在颁奖礼开场前二十分钟,将栾月送到洲际酒店。
临下车前,闻池递给她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
“外面雪大,我在车里,用不着。”
有了刚才那番交谈,这次,栾月倒是能自如接受闻池的好意。
她想,即便两人不再是情侣,至少,也可以当朋友。
“谢谢。”
她道谢接过,然后走下了车。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酒店的大门口,闻池才收回了一路紧随的视线。
正要发动汽车离开,手机就响了起来。
瞥了眼来电人姓名,闻池按下免提键,“喂——”
话刚落,手机那头就响起了钟南“嘤嘤”的怪叫,“闻总,人家都快想死你了——”
闻池:“……”
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挂断。
三秒后,电话又重新拨了回来。
闻池:“有事说事,没事自动挂断。”
钟南:“……”
还以为这一个月跟栾小姐在一起,老板的性格能变得可爱一些,谁想到,还是个连玩笑都开不起的冷阎王样。
当然,有了先前被挂电话的经历,钟南是再不敢插科打诨,正经起来,“老板,我记得你今天拆石膏,那我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莫名奇妙被发配出差一个月,钟南在外飘零的也很苦。
他开始大吐苦水,绘声绘色描述离开闻池这一个月的扎心生活。
“钱不够了?”
闻池精准且一针见血的截住了钟南的卖惨。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瞬,才“嘿嘿”笑道:“那哪能啊……”
虚伪至极的嗓音,听的闻池皱眉,拿起手机,干脆利落的给钟南又转了一大笔生活费,“继续浪,没叫你前,别回来。”
收到转账的钟南,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又拍了一波闻池的彩虹屁。
闻池听的不耐,正要挂断电话,又被钟南叫住,“老板,还有一件事——”
闻池:“说!”
钟南:“马上要过年了,太太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M国?”
听着问话,闻池的视线又落到了洲际酒店的门口,想到不久前的那个背影,声淡且轻,“应该不回。”
钟南似愣了一下,随即秒懂:“明白,明白!”
但很快又犯了难,“那要太太问起,我怎么说?”
闻池想了想,冷声道:“她不是一直想要儿媳妇,就告诉她,我在努力追。”
随即,又补了一句,“另外,如果她想早点见到儿媳妇,就不要八卦,不要调查,不要搞突然袭击。”
这是闻池的母亲蒋女士,惯用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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