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当我没问。”
她有些气鼓鼓的将半前倾的身子,重新摔回到座椅上,脸朝侧窗的方向撇去,浑身低沉的气压,写满了“别招惹我”的气急败坏。
这一波情绪来的猝不及防,连栾月本人都觉得有点莫名。
曾经还是首富千金的时候,她不懂得收敛脾性,说是恣意妄为也不为过,却偏偏,为了那个叫闻池的少年,收起了一身的锋芒跟锐利,乖顺而又温柔。
可这十年来,尝遍了世间冷暖的她,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动不动就恣意发泄情绪的千金大小姐,她更多学会了收敛,甚至压抑情绪,也因此,那些从不知道她过去的人,都道她是个脾性温和如水的人。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骨子里,跟好脾气可半点都不沾边,不过是少了骄纵的资本,学着戴上对世俗妥协的假面。
可这一次,因为闻池,她却轻易挑落了自己伪装日久的温和面具。
这种失控,让她没来由又是一阵烦躁。
如果说,是男朋友,她使小性子闹情绪还情有可原,可现在,这算什么,两人不过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
收不住的坏情绪,难道,她还指望闻池来哄她?
十年前闻池就不会哄她,每次闹别扭,先低头的那个人总是自己,十年后,两人在这样尴尬的身份位置上,她还能奢望闻池低头?
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对不起,我的错。”
清冷的嗓音中,含着耐心十足的小心翼翼。
栾月:“?”
天方夜谭出现了?!
她没有幻听,闻池他,竟然真的,向她低头了?
惊觉这一认知的刹那,栾月的那些小别扭通通抛到了九霄云外,颇有些受宠若惊的,看向那个朝她微垂眸眼,一脸诚挚歉疚模样的清冷男人。
“你,在向我道歉?”
她不可置信的手指,指向了自己的鼻尖。
闻池不知何时将车停靠在了路边,栾月问话时,认错态度满分的面朝她的方向,往日清冷淡漠的黑眸中强势褪尽,相反带了一丝温和的示弱,“嗯,在向你道歉。”
重复的字句,一字一字,比刚才还要清晰坚定。
栾月却突然开始无措了,有点不敢对视他那双过分认真的眼睛,甚至还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刚才的情绪反应太过了。
正反思着,闻池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刚才对你朋友那个问题的回答……”
栾月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带着双眸微微瞪圆,重新回到了闻池的面上,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微微开合的薄唇。
然后,就听见那半抿的薄唇,再次吐露清晰的字句,“我是认真的,我真的觉得你挺好,真的。”
像是怕她不相信,闻池又强自镇定的补了句“真的”。
栾月被他这么一夸,面颊两朵红云腾升,连最初这个问题的初衷都忘记了,甚至因为紧张和不知所言,下意识答了句,“我也觉得我挺好的。”
像是谁的一声轻笑,在车内响起,酥酥麻麻的,带着种无声撩人的温柔。
这个话题就这样被无声无息揭过,等栾月想起话题的核心关键点时,已经过了最佳的询问时机。
行吧,就当她免费收获了一波夸赞。
*
用餐的地点,定在宁市最繁华的商业街。
被誉为有钱人天堂,工薪阶层炼狱的环球港。
为什么说是工薪阶层的炼狱,自然是因为它一掷千金的超高消费水平。
不论购物,单是一顿餐费,就能吃掉一个普通工薪阶层近两个月的工资,在这里普通人能真正体会到“贫穷限制想象”的毒打,感受到资本繁华的残酷,以及自己资产的贫乏。
也因此,当闻池带她从环球港的地下停车场,上到顶楼的餐厅时,栾月有种下意识拔腿想跑的冲动。
环球港,现在可是她即便路过,也没有想进去逛一逛冲动的地方,因为纯属找虐。
“闻池,你是约了什么客户见面吗?”
栾月实在不敢想象,曾经极度节俭的闻池,会为了带她这个前女友吃一顿年夜饭,跑到这种天价消费的高档餐厅。
闻池听了栾月的问题,略微有些不解,“没有,我就约了你一个人。”
“一个人”从栾月的耳膜入直撞上心房,带着点缱绻柔情的味道,她的心脏不争气的又快速跳动了几下。
等她的心跳平静,电梯也“叮”地一声到达了顶层。
“欢迎光临——”
电梯门口等候的服务生,恭敬且笑容满分的向两人问好。
闻池对栾月做了个“请”的手势,念念她便只能硬着头皮走出了电梯。
闻池预订的,是一家高档西餐厅。
年三十的缘故,餐厅里的客人并不是很多,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栾月还没落座,闻池就绅士的替她拉开了后座椅,并接过了她脱下的羽绒大衣替她挂到一旁的实木落地架上。
他做的这一切格外自如,像是本就应当,却紧张的栾月心脏砰砰直跳。
服务生给他们满上香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氛围的缘故,栾月总觉得今晚的闻池,有点不同寻常。
她正在竭力琢磨着这份不同寻常的原因,闻池就将手中的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随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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