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江媒公看痴了眼。
祁琰昱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缓缓笑道:“我家妻主大人不巧外出,您找她有何事?不若与我说说。”
距离近,那股森然冷意迎面扑来,江媒公慢半拍的回过神儿。
后背生出一身冷汗,他搓了搓手,迎着对面男子幽邃的墨眸。
不由自主的摇头,眼神躲闪,干笑道:“唉吆,找错门喽,多有得罪,对不起啊,小夫郎。”
人群中唏嘘一片。
江媒公自讨无趣,挺着肥硕的肚子,灰溜溜的跑开。
走的时候忍不住在心底将城主骂了个底朝天。季宅中的女君平日独来独往,原来藏着位绝世之姿的夫郎。
他若强行说媒,扰人姻缘砸了自己媒人的招牌,往后指不定臭名昭著。
围上来的邻里街坊见江媒公跑开,哄笑着一一散去。
祁琰昱低头嗤笑,转身关门,却在侧身时,僵立在原地。
季宅右侧老槐树下,站着位女子,她着一身浅杏色的外衫,身形高挑,粉白黛眉,墨发半束。
她斜斜的依靠在树干上,身上不修边幅的挂着一根金黄的粗绳。
乍一看绳索并无特别,可探出神识查探,金黄的绳锁泛着若隐若现的炽光。
祁琰昱的视线落在缠绕其身上的绳索上,墨眸罕见的呆了呆。
他压着唇,颤声问:“这是……捆仙锁?她为何……”没有取下来?
梦泽立在祁琰煜身侧,似乎早料到他会询问,垂着大脑袋,低声道:“自您那日将绳索捆在她的身上,她便没有取下来过。季主没有您想的那么坏,我讨厌不起来她,您也不要恨她好不好?”
祁琰昱张了张唇,他冷着脸低声,喃喃自语:“捆仙锁一直挂在她身上吗?”
圆脸少年点点头,眼底涌了层薄雾。
祁琰昱攥紧门环,他一错不错的盯着杏花树下的女子。
天空下着微微细雨,她面容沉静,一步一缓向他走来,原本隔着沟壑的距离,走出了如履平地的轻易。
走至近前,她平静的睨了他一眼。
将右手捏着的糖葫芦塞入他的手中,她指着糖葫芦,面无表情道:“吃。”
裹着饱满糖衣的大红色的果子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祁琰昱微怔,他盯着她平静的面容,眼底晕了层将倾的薄雾。
“你为何……”不挣开绳索?
他伸出手指,指尖在她身前缠绕的绳锁上游移,手指微微用力想替她解开束缚。
却被她闪身躲过。
季君竹指着糖葫芦,平静的重复道:“吃!”
她看来与往日没有多少区别,对待他的态度,回到了五百年前。
祁琰昱一怔,却莫名觉得心底发闷。
见他半刻不动,季君竹执起他的手,将糖葫芦送入他的口中。
她面无表情道:“这是第188根糖葫芦,你睡了整整187天。”
祁琰昱竖起耳朵,没听懂,微张唇,嘴中却被塞下一颗满是糖渣的大红果,腮帮子瞬间鼓鼓囊囊。
季君竹定定的注视着他,追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让你吃它吗?”
她睁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眼底倒映出他清晰呆滞的面容,忽然勾唇:“因为它是甜的,你是苦的。”
身上有捆仙锁束缚,她走的很缓慢,越过他向前走了两步。
顿了顿,回头复又退后两步。执起他的手,与他并肩跨过门槛。
自始至终勾着抹平静的笑容,眼底沉静幽深。
祁琰昱由着她拉扯着,五指相扣,手心里生出绵绵密密的汗水,不知渗透进了谁的心底,
他被她拉着走入卧房,身后的梦泽想要追进来。被“啪”的一声关门声,隔绝在门外。
*
祁琰昱在她的注视下,吃完最后一颗山楂果,他吃的很慢,也很珍惜。
吃完最后一颗,伸舌将木棍上的糖渣,一丝不漏的卷入口中。
季君竹坐在八仙桌旁,支棱着下巴,静静的看他。
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淡,即使勾着唇,看不出开心,也看不出生气。
屋内是长久的沉默,就仿佛成了陌生人一般。
在她平静的注视下,祁琰昱终于绷不住了。
他扔掉手中的木棍,墨眸盛着丝绝望。
歪头强忍住颤抖的手,失魂落魄道:“说吧,你又想做什么?让本尊猜猜你的心思。我睡醒了,你……又将离开吧?”
木棍砸在地上,粉身碎骨。
季君竹平静的弯唇,她凝了他一眼。
起身一声不吭走向内室,脱下鞋子,平躺在床上。
手掌灵力微震,身上金黄捆仙锁瞬息收紧,将她紧紧的捆绑在床柱上。
祁琰昱追进来的时候,床上的女子四肢放平,以头仰面。
她歪头平静的冲他笑:“把我捆在床上吧。如此你便再也不用怀疑我要离开你。不怀疑便不会做出傻事,半年前你鱼死网破的死亡不会再次发生。”
季君竹神色极为认真,杏眸内明明是波澜壮阔的大海,此刻却沉寂的寂寂无波。
祁琰昱攥紧手指,心脏透着股不舒服的沉闷。
她安抚的冲他笑笑:“说来你许是不信,我从未想过留在这个界面,本是世外来客,此处于我是陌路而不是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