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管家觉得吴若云说的有道理,连忙指挥下人说:大小姐说得对,快,快动手往外抬人,这里马上设灵堂!rdquo;
苏菲娜蚕眉一扬:等一等!病人刚做完手术,现在挪动他们有生命危险的!这位小姐,看来您是这个家的主人吧?刚才我也听您说了,家里刚有老人亡故,我们却在这里做手术,实在是对不起。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请您继续支持我们吧!每个伤员都是一条生命,而且你们好像都姓吴,都是一家人嘛!rdquo;
吴若云凤眼一瞪:你是谁?rdquo;
苏菲娜转脸看着林家耀,显然她以为他能说明白。林家耀简单介绍说:噢,若云表妹,她是和我一起来的苏医生。rdquo;
吴若云大吼:你们都给我滚出去!rdquo;
苏菲娜急了:我不走!林医生也不能走,我们要跟伤员在一起!rdquo;刹那间,凤眼看蚕眉,两个女人僵住了。
就在这时,只听咣当rdquo;一声,吴天旺从床板滚翻到地上,他一边拖着伤腿,一边说:我家小姐让你们滚出去,你们没听见啊?这里要腾出来给老太太做灵堂,我是这家的长工,我听小姐的话,我爬也要爬出去!rdquo;
吴天旺的伤口迸裂开来,鲜血汩汩,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吴若云低头瞥了一眼,眼圈潮湿,仿佛被他的忠诚打动了。
病床上的吴八叔忍痛欠起半个身子说:若云,对不住了啊,八叔也在这儿治的伤。你说得对,老太太驾鹤西去了,这儿应该做灵堂,我们咋能死皮赖脸占着不走呢?管家,你快到外面招呼人,把这些受伤的全抬我们家去!rdquo;
吴管家双拳一抱:如此,那就多谢八老爷了。rdquo;
也许为了跟吴若云套个近乎,吴八叔朝着吴管家离去的背影喊道:啊,对了,连秧歌疯子一起抬我们家去啊!这个死疯子,本来都咽了气了,林医生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救过来,这位苏医生还给他用了上好的药,看看能不能救活吧,活了就算是这个疯子的造化了!rdquo;
云起云涌,潮涨潮落,虎头湾夜色蒙蒙,涛声阵阵,夜色和涛声制造出一种恐怖气氛,把大橹娘重重包围起来。大橹娘不知听何人说,她的儿子赵大橹死在了海阳县城的监狱,尸体被小日本的大狼狗撕了。
大橹娘哭得死去过好几回,这一次醒过来就不再哭了,她找来一把扫帚,把大橹平日穿的一件衣服搭在上面,颤颤巍巍来到海边,拖着扫帚便给赵大橹招起魂来。因为在海阳当地有个传统说法,人死在外面是要把他的魂招回家的,否则,那魂就会四处飘荡,变成孤魂野鬼了。
夜深了,大橹娘在海滩上拖动扫帚,走一步喊一声:大橹,回来吧!跟娘回家,啊?咱回家!回家hellip;hellip;rdquo;
大橹娘喊着,走着,还不时地将搭在扫帚上的衣服拿起来,双手扯着,在夜空中挥来挥去,口说来了来了rdquo;,然后托起衣服,真像赵大橹回来似的,头也不回地领着他往家里走去。经过赵香月院门口时,大橹娘突然朝院内喊道:赵香月,你个臭狐狸精,我儿子回来了,你给我出来接驾!rdquo;
喊声把赵香月一家吓得缩成一团,大气不敢出一声。赵老气毕竟是个大老爷们儿,又是一家之主,他听大橹娘一声接一声在院门口喊,一气之下,顺手抄起顶门的杠子,挥舞起来就要往外冲。
赵香月扑通rdquo;一声跪在赵老气跟前,苦苦央求说:爹,求求您别出去好不好?赵大橹被抓走了,这都一天一宿了,八成也活不了了hellip;hellip;大橹娘就赵大橹一个儿子,赵大橹死了,她这辈子就无依无靠了。让她骂吧,如果她骂骂心里能好受一点儿,就让她骂,咱有啥不能忍的啊?rdquo;
香月奶奶对赵香月说:唉,你能忍,我老太太可忍不了!rdquo;
赵香月回身又劝:奶奶,咱虎头湾谁不知道您是好脾气呀,今儿这是咋了?不就是骂几声嘛,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自从那年我给海猫披麻戴孝之后,骂我的人还少啊?冲我吐吐沫的都有,我要是不能忍,早就活不到今天了hellip;hellip;rdquo;
大橹娘是个寡妇,为了不被人欺负,练就了一张骂人的嘴皮子,她见赵香月一家不露面,也不吭声,越骂越难听:赵香月,你个破鞋,你个丧门星,你个狐狸精!你等着,我儿子是死了,你也别想好好活。只要你敢出门,我天天往你身上泼屎泼尿,还有你那死爹,你那死奶奶,你那死兄弟,你们要不想死得难看,就都在家里吃毒药,一死死一窝子!rdquo;
赵老气、香月奶奶和赵发实在听不下去了,三人把跪在地上的赵香月一齐推倒,争先恐后要开门出去,赵香月一手拖住一人的腿,剩下的赵发她伸出腿去挡着,大声哭道:你们谁敢出去,我立马撞死!rdquo;三人顿时愣了,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显然,赵香月已经考虑过,她开口就说:有个事我想先跟二老,还有赵发兄弟打个招呼,明儿我就搬到他们家去住hellip;hellip;大橹娘骂得没错,要是没有我,赵大橹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不管怎么样,我毕竟和他有过亲事,赵大橹死了,他娘无依无靠,我应该到他们家去,替大橹给他娘养老送终。rdqu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