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了半天, 最后还是中规中矩地回复:简先生晚安。
她蹑手蹑脚地进了家门,怕吵醒妈妈和外婆, 连洗漱都像是做贼,等她躺到床上,已经是半小时后了,沉浸在黑暗中, 眼神反而越发清明,睡意也因为脑海里的那个男人,全都跑光了。
反复回想着今晚和简拓相处的点点滴滴,到了最后,莫名其妙的,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那一幕。
她被他抵在墙上,在发烧的他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后颈肌肤上,她被属于他的温度灼到了,一瞬间失去了一切思考和行动的能力,世界仿佛在一刹那消失了,她所有的感官能感知到的只有他。
他们从来没有贴得那么近过,近到她能清晰感觉到他胸口略显急促的起伏,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击着她的心房。
心在狂飙,心跳从没有这样失控过,她无法动弹,仿佛是网中央的小动物,迷迷瞪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被异性撞到这种平时讨厌的事,今晚却不反感。
反而因为这个人是简拓,除了羞赧,心尖处还渗出一点点绝对不敢说出口的喜欢。
关于简拓的一切,她都讨厌不起来。
喜欢?
当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陌生的词时,叶流光着实吓了一大跳,她慌乱了好几秒,胡思乱想着她喜欢上了简先生了吗?她怎么能喜欢简先生呢,他年纪比她大,多年来在她心里一直是个长辈一般的存在。
喜欢这个事实在叶流光的脑海中如火花般绽开,给她带来层层激荡。
但她很快释然了。
喜欢简拓那样的男人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年轻稚嫩如她,能抵御他的魅力到今天,恐怕已经算是女中豪杰了。试问,简拓这样年轻多金且富有成熟魅力的钻石王老五,哪个有正常审美的女孩不会被他迷倒?如果有女孩子表态对他不感冒,那才是应该奇怪的事。
所以喜欢上他,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都不需要大惊小怪。
她在黑暗中翻来覆去极力说服自己,没有关系的,喜欢简先生这件小事,只要他不知道,那么就永远是她一个人的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喜欢和拥有是两码事。这就好比购物,世间所有的物品都有价格,有很多她喜欢却买不起的东西,有些东西,也许以后等她工作有一定经济实力,才有能力消费,但也有些奢侈品,需要她不吃不喝很多年才能买下。
从经济学定义人,男人某种程度上也是消费品。
简拓这样的奢侈品男人,一穷二白的她,要不起。
他这样最最最好的男人,应该和最最最好的女人在一起,因为彼此值得。
想通了这个道理,叶流光仿佛终于在黑暗森林里找到了方向,不再惶然,告诉自己平时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从此要做好一个演技派,绝不让简拓发现她对他有其他小心思。
据说简拓解雇上一个女看护,就是因为那个小姐姐倒贴的意图太过明显,简拓深受其扰,没几天就把她炒了。
前车之鉴摆在面前,叶流光再一次提醒自己要守规矩,在离职之前,她一定要给守本分,给简拓留下一个好印象。
睡意终于姗姗来迟,在坠入梦境之前,她又想起那个令她怦怦心跳的场景。
她从没有那么近的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干爽,清冽,是能让她上瘾的男人味。
他们那么近,近到他仿佛独属于她,一秒。
她满足地喟叹了一声,然后安慰自己说。
全世界最最最好的简先生,至少她曾拥有过一秒。
那就足够了。
***
深夜的同一时间,万家灯火已大多熄灭,玫瑰溪别墅区的某一处,房间依然亮着微弱的灯光,还有人清醒着没有睡去。
“我的朋友,在这暴风雨的夜晚,你还在外面进行爱的旅行吗?夜空像绝望者在呻-吟。今晚无眠,我的朋友,我不时地开门,向夜空中张望!我看不见眼前的一切,我不知道你将从何而来,你是从墨黑的河岸上,从远处愁楚的树林边,穿过昏暗迂回的曲径,磕磕绊绊来到我身边的吗?我的朋友?”
女孩婉转甜美在夜里静静流淌开,她在念诗,其实她的声音也是一首诗,听得再多也不觉得腻。
简拓已经忘了这是第几遍了,发烧的身体令他很难进入深睡眠,索性就不去和睡意作困兽之斗,让自己做点别的舒心的事。
比如听诗。
并不是机械的没有感情的女声,是小朋友鲜活熟悉的声音,几乎每天都在耳边生机勃勃地响起,唤醒他对生活的热情。
今天晚上更是有点特别,她的声音始终陪着他,终于让他在漫漫长夜中体会到那么一点乐趣。
夜晚于他,终于不再只是深渊。
关灯关手机,房间里不再有那道悦耳的嗓音,反倒在脑海里徐徐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那张漾着甜美笑脸,今天晚上不小心触碰到她,身体的每寸,同样很柔软…
简拓及时制止了那个浮想联翩的自己,靠在枕上,他又想起那个鬼使神差拿出手机让她录音的自己,揉着眉心,难得露出一丝苦恼。
“有点危险。”他在黑暗里喃喃自语。
年轻女孩是解药。
说不定,也是蚀骨毒药。
还是睡不着,他决定也不能让别人好好睡,拿起手机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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