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简拓看着眼前红着脸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小姑娘,心情开始晴朗。
“怎么?名字里有个‘光’,就打算用光速逃跑吗?”
叶流光的脸从来没有这么烫过。
尴尬是此刻唯一的感觉,如果还要给“尴尬”再加形容词,那么她只能说,她尴尬得快要活不下去了。
她还是太过自作聪明,总是在关键时刻忘了她老板是个情商和智商多么高的男人,她那些遮遮掩掩的小动作,对他而言,从来都是小猫小狗的举动,从来都是一眼看穿。
“简先生……”她扭扭捏捏地喊了他一声,连耳根都泛着心虚的红。
“恢复记忆了?”简拓表情促狭,嘴角的笑意带着愉悦。
叶流光紧张地瞄那位姓程的小姐姐,见她正用那种探究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对方是女人,作为同性,她直觉对方并不乐于见到她,只好解释:“我这不看您在约会,不好意思打扰您吗?”
理由很苍白,连她自己都不信,更何况简拓。
“这位小姐是?”这次发声的是程小姐,她身上那条黑绸V领紧身裙很好地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再配上烈焰红唇,整个人气质十分冷艳。
美丽成熟独立,且有风情,是男人们钟情的类型。
“我的小看护。”简拓淡淡解释,随后随和的目光放回她身上,“难得休息,今天好好和繁星去玩儿吧。”
“谢谢简先生。”叶流光真心道谢,拉着陆繁星就要慌忙离开。
她拉着陆繁星跑,跑了几步,鼓足勇气转身,看着身后极其登对的男女,攥起拳头大喊:“简先生,奥利给!”
“简哥哥,奥利给!”陆繁星随即也跟着起哄,起哄完,还不要命地当着简拓面咯咯直笑,被吓坏了的叶流光拉走了。
***
这家画廊面积不小,简约雅致的空间和高质量的视觉享受使人完全沉浸于艺术氛围之中,可是也有例外。
比如叶流光。
陆繁星看画展看得兴致勃勃,可大约因为简拓就在同一空间约会的关系,叶流光显得很心不在焉,陆繁星滔滔不绝给她做美术科普的时候,她只是木然点头,其实没听进去多少。
“流光你是不是不感兴趣?”陆繁星终于发现她不在状态。
“没有,我很感兴趣!”叶流光忙提起精神做演技派,“只不过你懂的,面对这些艺术作品我的语言太匮乏了,如果总是喊‘哇塞’‘好棒’,会暴露我粗俗的本性,甚至会丢了我们医大的脸,所以我索性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繁星你讲吧,我都听着呢。”
“好啊,我们去那边。”陆繁星拉着她,奔去了另一个展区。
谁知越避讳,越是容易碰见,简拓和程露也恰好逛到了那里,空旷人影稀疏的空间,叶流光猝不及防地和简拓的视线对上,他墨黑的眼总能吸引她所有注意力,轻轻松松就在她心里掀起波澜。
心跳又突突跳了两下。
陆繁星自然也看到了简拓,刚才避开还算得体,这时候撞上再刻意躲开就有些刻意,大家更加尴尬,最妥帖的方式就是彼此都当对方不存在,自己看自己的,不打扰简拓那一对就好。
她跟叶流光交头接耳商量,两人达成一致:快速从头到尾浏览一圈就离开,省得简拓不自在。
陆繁星和叶流光,简振和程露,各自站在展厅两侧,不约而同地朝向同一方向,开始一一观赏墙上散发着朦胧精致美的画作。
“很多画家都缺乏跟人交流的能力,比如梵高,他始终无法融入社会和人群,所以跑去了乡下,绘画是画家跟这个世界的沟通方式,他们骨子里很热爱世界呢,可是很遗憾,人吃人的世界给画家的生存空间太有限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抑郁而终的……”
听着陆繁星的感慨,叶流光也快要抑郁而终了。
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向左看,可眼睛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一次又一次地试图违背她的命令。
另一侧的简拓和程露,跟她们俩几乎齐头并进,她只要稍稍往左偏,就能看到他们之间的互动。
简先生喜欢这位程小姐吗?他们聊得投缘吗?
一串串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折磨她,纠缠她,偏偏不给她答案。
她抓心挠肺,终于按捺不住,视线往左飘了过去。
却不想,一扭头,四目相对,简拓竟然也在同一时间转过脸看过来!
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两个人的视线隔空相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作祟,叶流光只觉得简拓此刻的眼神比平时更沉更绵长,那里面装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她的脸莫名一烫,迅速扭过脸避开。
这一眼堪比海啸,在她心里掀起巨浪,就连呼吸都乱了节拍。
边上侃侃而谈的陆繁星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她和画展相关的话题,叶流光调整了一下呼吸,强迫自己专注在墙上这些独一无二的画作,再不分神去想身边的人。
身后有画廊的小型室内搬运车徐徐驶来,有工作人员喊着“注意”“让一让”,叶流光和陆繁星往边上靠了靠,方便工作人员顺利同行。
搬运车上竖立着一幅面积很大的油画作品,经过时自然完全挡住了另一侧,叶流光被那副盖着白布的油画吸引,下意识思索这么巨幅的作品该耗费画家多少心血去完成,她偏过去头,却恰逢这搬运车加速离去,原本被遮挡住的视野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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