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沈小姐在里面唱戏……
可是……沈小姐的伤还没好啊!
医生当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半年之内不能折腾,就算要上台唱戏最起码也得等上俩月。
苏副官担忧的同时不经意间视线掠过后视镜,却倏地僵住了。
透过清透明亮的后视镜,他清晰的看见了后座上的青年。
冷冽低沉的气场,气压几乎零度,压抑的让人无法呼吸。那双漆黑的眸子更是淬着冷漠和阴沉,殷红的唇瓣冷硬的抿着,唇线看起来绷直又冰冷。
这样的二爷苏副官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虽然平时的二爷也依旧是冷冰冰的,看起来阴狠可怕,可现在的二爷却完全不一样。现在的状态更加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就像是死神在亲切的问候自己一般。
“二、二爷?”
苏副官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正打算询问景二爷下一步该去哪里的时候,后座的车门突然被打开了。
第1649章 除却梨园无此曲【65】
见此,苏副官猛然一惊,连忙也跟着打开车门离开了。
青年一袭军绿色的军装,修长服帖,浅金色的纽扣在阳光下粼粼闪发着波光。
流苏摇晃,军帽微压住碎发,漆黑冷漠的长眸隐隐藏在帽檐之下。
修长的双手戴着白色手套,指尖抵着腰间配着的枪套上,勃朗宁漆黑冰凉,安静的躺在青年一侧。
军靴踏在地上,冰冷而又强硬,一步一步就像是踏在苏副官的心里一样,让身后跟着的苏副官心里无比的忐忑。
二爷这样子……这样子实在是太像去砸场子了!
苏副官抹着额头的密汗,二爷肯定是生气了。可二爷又为什么生气呢?还一定要到这望秋楼来。
青年一走进来就吸引到了戏楼里的人注意,有人一看到青年身上的军装就冷吸一口。
寻常人鲜少见过景砚修的真面目,但都听过景二爷的名声。
不过,虽然看脸不知道是谁,但是就凭这这一身军装就知道此人的身份不简单。
没人敢去打扰这位爷,就连戏楼里的奴仆们也是不敢喘大气的阻拦他进来,只能默默地看着二爷走进戏楼。
戏楼里一楼大座儿,戏台子就在眼前,第一排坐着李世锦。
眼前这场戏唱完就是沈晚清的《桃花扇》了,李世锦闭眸听着戏,静等着沈晚清出场,他内心对这场戏期待无比。
这是他一直都想让沈晚清唱的,以前一直求了许久也没见她同意。但也不知怎么的,突然的前几天就同意了。
因为景二爷的到来,戏楼里引起了不小的波动,都在猜测他的身份,但是又没有一个人敢将猜测猜到二爷的身上。
毕竟,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战场上杀伐决断,手段狠辣,整个中南六省,东北三省都忌惮的青年居然会来听这些缠缠绵绵的戏曲。
李世锦也听到了动静,倚着椅子转过头来随意的瞥了一眼,可那一眼却让李世锦愣住了。
看着青年冷漠修长的身影,李世锦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旁人或许没见过景砚修,但是李世锦陪着他父亲参加过一局酒宴,在那场酒宴上他有幸见过一眼景砚修。
他相信,像景砚修这样的男人,见过一面估计就很难忘记了。
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强大了,肃杀的冷漠,骨子里的血腥,和他这种学文化的学生完全不一样。
分明都是一样的年纪,可景砚修却受到了无数人的尊敬。只是单单的坐在那里拾着酒杯,那些高层的人就点头哈腰谄媚的走过来打招呼。
国共党的高层多次邀请却被冷漠拒绝出席的景砚修为什么会主动来一个小小的戏楼子?
李世锦想不明白,他目光不由自主的看过去,看见望秋楼的陈老板满是惶恐的走过来接待着景砚修。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陈老板立马点着头领着景砚修和苏副官去了二楼。
李世锦皱了皱眉,心里还满是疑惑,却又听见一道哐当响的敲锣声。
他寻声侧过头一看,原来是刚刚的那场戏已经结束了,轮到一下场了。
第1650章 除却梨园无此曲【66】
......
二楼中靠着走廊扶手的位置,这个地方视野很好,几乎能够将楼下戏台子上的风光一览无遗。
景砚修刚坐下便听到了一道哐当响的敲锣声,他微抿着唇瓣侧过头看过去。
京二胡等各种乐器同时一齐吹奏,幕帘拉开,一场好戏开腔。
整个戏楼的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认真无比的看着眼前的这场好戏。
台上咿咿呀呀,歌唱着国家兴亡,战争的烟火烧过广阔辽远的大地,嗅过去弥漫着的是战火纷飞的混乱时期。
望着戏台上的女孩,景砚修眸色渐渐地失去了焦点,好像那一瞬间透过她,景砚修又再次感觉到了战场上的纷扰和充满血腥的无奈,夹杂着人们的无助又渴望求助解救的哭泣声。
家国兴亡,山河破碎,亡国之痛,清朝衰没。
侯方域和李香君分分合合,离合之悲恸,以慰表达兴亡之感。
台下的人入了戏,切身感受着这份悲恸,万般无奈,又对入侵者感到可恨至极。
他就坐在那里侧着眸子安静的看着她。
原先在望秋楼门外内心激起的勃然盛怒似乎在这一刻慢慢的平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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