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倒不是说江东军弄出来的板甲防御力已经恐怖到普通生铁箭簇一点机会都没有的程度,事实上单论金属的屈服强度啦、弹性模量啦、或者莫氏硬度啦之类的纸面性能指标数据的话,脆硬的生铁锥头箭簇还是有机会的;但是实战就是实战,不是简单的纸面数据比拼。江东军如今弄出来的板甲,可不仅仅是胜在材料上,更重要的是优异的结构应用设计。铁质的锥头箭要想射穿,首先要克服弧形的跳弹rdquo;外观防止打滑偏转,才能谈得上穿甲力的充分释放。而这种问题在对付原本的鱼鳞甲时候并不存在mdash;mdash;鱼鳞甲纵然甲片厚度和理论单片防护和板甲一样。但是因为整体结构是软质的,被箭矢射到的时候整体产生形变,反而容易把箭矢打滑偏斜到甲叶之间连缀的薄弱部分。
不管怎么说。光是看罗士信这一身犀利非凡而又短时间内积淀无数的铠甲,还有那层层刷上去后又反复干涸的血迹。就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别说军中将校,单是不怎么懂军事的杨广看了,都有些嘉许,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叫罗士信?好生年少!今年可有hellip;hellip;二十岁了么?是杨义臣提拔起来的?rdquo;
回禀陛下,末将今年虚岁十五,是淮北人士,去岁乡里遭了贼乱,恰好江南道经略使萧铣萧大人的兵马出京南归、末将家乡便依傍运河。成了流民后为萧经略募入军中听用,成了一名骑卒,后来见末将颇有勇力武艺,便检拔做个军官。后来萧经略奉陛下圣命移流民而实三韩,末将本是流人出身,便被移防到辽东。突厥犯上之时,末将与上司鹰扬郎将秦琼正在辽东,得了杨经略的报信,便立刻赶来听从调遣,随后萧经略也派遣加急信使来取得联络。追认了让咱一切听从杨经略安排,以救驾为先。rdquo;
听到罗士信只有十五岁的时候,杨广也是啧啧称奇。一开始他看罗士信也着实太年轻,之所以猜二十岁,那也不过是大隋法度所限,百姓加入府兵至少都要二十一岁。后面再听罗士信讲解了一番他们是如何行军赶来救驾、如何突围进来的细节,更是欣慰不已。
不过,最后当杨广听到罗士信和秦琼都是萧铣麾下的将校,但是勤王诏书落入杨义臣之手后、秦琼也好罗士信也好都直接听命了杨义臣的调遣,随同杨义臣出战时,眼中便闪过了一丝阴霾。
勤王救驾的部队来得急切当然是一件好事。毕竟看得出来那些将领都还忠君。然而若是一道经略使可以随便调遣别的经略使、卫将军手下兵马为自己所用的时候,纵然是打着救驾的旗号。也不得不令多疑的杨广猜忌。
他的诏书里头,可是让天下各路将领凡是得诏书者自行前来救驾。并没有任命勤王军总帅,而从罗士信的陈述来看,杨义臣的唯一先手优势不过是因为杨义臣的辖区处在桑干河下游的永定河流域,所以杨义臣第一个得到诏书而已。仅仅是先得诏书的优势,就让杨义臣俨然成为了勤王各军的盟主甚至说主帅,这怎么能让君主不担心呢?
事实上,杨广又哪里可能知道,秦琼和罗士信之所以这么爽快地没有得到直属上官萧铣的吩咐就直接在勤王诏书到来是选择听命于杨义臣的直接指挥,是因为他们在几个月前远赴三韩镇守的时候,萧铣已经向他们委婉地表述过了:陛下今年有北巡的意图,某觉得突厥人肯定在高句丽灭亡之后兔死狐悲可能会有不臣作乱之心。到时候真的万一发生了什么什么变故,尔等一定要听从杨经略的调遣hellip;hellip;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是不会怪你们滴hellip;hellip;
萧铣会提前这么交代,自然是因为他知道历史很有可能照常发展,让杨广被困在雁门,所以提前给麾下派到北方的将领打预防针,然而在秦琼和罗士信看来,这就纯属萧经略远见卓识、明断万里了。在杨广面前,他们也不会专门说出这个缘由,只是春秋笔法说他们听命于杨义臣这个事实便成。
杨广疑心起来之后,后头的问话便没一开始那么激情了,无非是细细盘问:如此说来杨义臣让你们这些精兵觑便先突围杀进城来,便是来报个信,好安定城中军心,顺便联络军情的咯?rdquo;
正如陛下所见,杨经略如今已经集结起河北兵十余万,并三韩、辽东兵两三万人,另有河东太原的李留守四万兵马前来救驾。再过半月到一个月,便会有河南道、江南道兵马分别从陆路、海路赶来。如今我军兵力仅仅与突厥相持,还不足以全面反攻,只能在外围步步为营成掎角之势固守,所以让末将突围入城,把这个时间表告知陛下。也好坚定守军坚持下去的士气:此城务必再与敌军相持一月,才能彻底解围。不过如果军粮器械提前发生困难的话,杨经略会另想办法。从桑干河水道突破突厥人的包围试图运一些粮秣入城。rdquo;
听说还要一个月才能彻底脱困,杨广心中不免有些心理落差。但是好歹总归是有救了,十几万隋军已经在突厥人的东面和南面分别赶到、出关扎营了。背靠着本朝重修的长城防线,突厥人总归没有实力把大隋大军如何如何的。
不过经过这件事情,便是罗士信的一番言辞,在杨广心中,杨义臣和萧铣一南一北两个大隋最重要的经略使,已经分出高下来了。杨义臣是当机立断把别的经略使麾下兵马拿来当自己的用,而萧铣却是自己麾下的兵马都不能管得绝对听他自己的。居然别人越权来管辖,他的手下也都会听命mdash;mdash;这说明什么?说明萧铣根本没有把军队当成自己的私有来经营的本事,或者说至少他目前还不愿意这么干,或者还没干成。这是一种没法作伪的细枝末节之处,杨广坚信自己不会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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