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来说,在后宫里处处谨慎小心,那是生存之道,但想让她对着旁人心甘情愿的卑躬屈膝,她做不到。
面上自然是一片谦恭,可只要不把她的脊骨打碎,她就存着基本的心性。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若是有谁惹到头上来,就莫要怪她狠心。
莫说许妃了,二皇子又如何?招惹了她心里紧要的人,阮瑶照样能找顾太医把赵昆治到吐血。
皇后又如何?周美人说要报复的时候,阮瑶可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甚至还想给周美人加油,让她努力。
甚至于,皇帝,又如何?
阮瑶不蠢,如何看不出皇帝遇刺和二皇子倒台的事情与自家殿下有关。
可那又如何?
皇上自己做下来的破事儿,自己倒霉,他活该。
阮女官能轻声细语的散播消息,也能温温柔柔的将一切抹平。
看似温婉的阮瑶心里有道线,谁过去,她便会记下谁。
想到这里,阮女官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角。
这般说起来,她和自家殿下倒是颇有些相似。
记仇这点起码不谋而合。
其实阮瑶自己也知道,今日之事早早告诉太子,他定然能帮自己处理得更加妥帖。
可,太子如今病还未好,自己何必再去劳烦他?
此事,本就没什么麻烦的,瞧,如今不是处置的很妥帖么。
阮瑶心思微动,但是面上依然是一派温润,恭谨有礼,只是盈盈下拜却也赏心悦目。
反观许妃,便觉得她的脸过于苍白了些。
许妃娘娘今日来时显然是存着火气的。
自从之前的刺杀之事败露,二皇子可以说是百口莫辩。
一切实在是太过于刻意了,太子前脚遇熊,皇上后脚就碰到了同一只熊,还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
而那只熊身上有太过明显的经过驯养的痕迹,只要有心探查,就能查到。
京城中的那许多衙门可不是吃干饭的。
只是之前皇上对赵昆有所偏向,又打心里对太子有戒备疏远之心,所以即使猜到赵昆对太子有坑害的意思,也不曾发作,想要遮掩过去。
偏偏这事儿落到了自己头上,他就受不住了。
皇上下令彻查,加上先入为主的觉得一定和赵昆脱不了关系,所以最后结果出来的时候,皇帝并不意外。
可是许妃却知道,后面那次不是自家儿子安排的。
她去跟皇帝求情,可无凭无据,赵弘把一切做的干干净净,连点马脚都没有。
以前许妃还能盈盈垂泪颠倒黑白,但那是因为皇帝乐意宠她,护她,无伤大雅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心肝去冤枉一些不在意的人本就寻常。
可这次不一样,皇帝也惜命,自是不乐意信她。
结果便是二皇子被禁足府内,瞧这架势,这辈子是出不来了。
许妃没了指望,只能抓住仅有的圣上宠爱。
宫里人都说她好本事,儿子出了事儿,却没有牵连到她,许妃依然恩宠颇多,令人羡慕。
可是只有许妃自己知道,不够,完全不够。
若她只是稀里糊涂的走到这一步,她定然没有任何怨言。
可是她是重生过的啊。
上辈子,陛下对她是千好万好,阻碍她的只有那个半疯的赵弘。
可这辈子,皇上对她大不如前,和上一世更是没办法相比。
人就怕个比字。
越比越伤人。
许妃钻了牛角尖,蒙了心神,加上知道阮瑶去过藏书楼,她终于坐不住了,把以前藏着的底牌翻了出来。
本来想着,就算不能动太子分毫,起码要动一动他的心肝,扯一扯他的痛处,也算是给昆儿解气。
可现在,对着这么一张图,真的是什么想法都没了。
许妃本就不聪慧,如今峰回路转,她的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把图丢到一旁,转身就要走。
阮瑶赶忙将自家殿下的墨宝收起来,带着东明宫人对着许妃的背影行了一礼,温声细语:“娘娘放心,今日之事,奴婢定然告诉殿下,不让娘娘为难。”
此话一出,许妃身形一僵。
这小蹄子摆明是告诉自己,她要告状了,明着告状,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许妃想要骂她僭越,让人掌她的嘴,可最终许妃还有一丝理智尚存,赶忙匆匆离去。
陈贵妃瞧着阮瑶的眼神却有些不同了。
以前只觉得是个处事周到精明的掌事女官,如今看来,这姑娘可不单单是精明强干,这心思也比寻常女子坚定许多。
陈贵妃不由得笑了笑:“怪不得殿下对你如珠如宝。”
大概是这两天听到相似的话太多了,阮瑶已经有些麻木,神色如常的回道:“谢娘娘夸赞。”
陈贵妃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有请安的声音传来。
下一刻,太子赵弘面沉如水的迈步进了正殿。
回来的路上,就有人将东明宫里的事情悉数告知。
传话的人是阮瑶嘱咐过的,所以把事说的颇为和缓,一直在告诉赵弘,“阮女官自有章程”、“女官早有准备”、“殿下不必忧心”云云。
可是在大殿下的耳朵里,只有一句话绕来绕去。
有人,现在,在自己的宫里,欺负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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