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婴齐脸色有点难堪,万万没想到水车提水通过复杂的竹木结构管道如此的精妙,咬咬牙拱手作揖道:“刚才我说话鲁莽多有得罪,在这向平阳侯赔礼道歉,水车取水灌溉的确很神妙,我武婴齐服输,以后对平阳侯服气了。”
陈何拍着手大笑道:“原来某人也有今天这一日啊!寻常不是自诩为列侯里的勇士,上阵杀敌勇冠三军,还说什么的男儿就当马上取功劳,吴楚七国之乱怎么就没有你寸功得立呢?”
“陈子世,你这是在逼我动手!”武婴齐捏紧拳头低吼道。
“当我怕你啊?有本事也想打灌夫那样,在我脑袋上来一下,看看你还能不能给我开个瓢。”
曹时快步上前推开两个怒气勃发的人,冷着脸说道:“我费尽心机为列侯们争取到接触枷锁的机会,可不是让二位比划着在脑袋上开瓢用的,难道两位就忘记天子才走没多久,现在就誓要闹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难道是想挑战汉律的森严吗?”
两人悚然一惊才想起京师的局势,脑门上冷汗唰唰不停的流下来,像两台失去动力的野马逐渐脱离狂躁冷静下来。
薛泽拉着武婴齐走到一旁,老资格的列侯很自然的围过去,而另一边年轻的列侯和世子们也围着陈何,虽然两边没有因此演变成失去控制的火拼,可是彼此不信任的种子已经悄悄埋下,互相瞪大眼睛看对方不顺眼,早晚会演变成一帮人最终分裂成两群人。
曹时扫视泾渭分明的两拨人,板着脸面无表情:“我们同为列侯却要为面子争个子丑寅卯之分,今日我指责你而明日他指责我,日日重复年年不休,积小怨而成大恨,若有一日嬉笑不当惹怒翻脸,往下里说从此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往大了说大打出手有血光之灾,反而要落入廷尉大狱无端受刑律之苦,倘若丢了先祖传下来的侯位,诸位觉得值得还是不值得?”
陈何与灌强等人知道曹时的性子,寻常玩耍时性子低调谦和也不爱惹是生非,但若有人惹到他板起脸来下手可是比谁都要狠,所以这帮人见他板着脸立刻就垂下脑袋不说话。
那边的列侯到是想说话,被一个十六岁的小列侯训斥很伤面子,可是眼看这情形乱说话指不定把平阳侯激怒,到时候把事情捅到五六十岁在朝为上卿的老列侯那边,他们这帮人可就要坐蜡了,以平阳侯在宫里的地位和影响力,分分钟会让他们集体悲剧。
曹时无奈地叹口气:“咱们列侯本来就气短势弱,天子打压我们,诸侯王想利用我们,朝中非列侯出身的二千石讨厌我们,商贾们只想赚走我们钱袋里的所有金子,就这样的情形你们还要内斗下去,斗的你死我活被天子一并罚到边地为城旦舂,将来去见先祖时该如何解释?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互相有嫌隙,像一盘散沙捏不成团,咱们列侯大手大脚习惯了的人,早晚会有人不小心触犯刑律而被废黜,到那时想要脸面也没人会给的。”
列侯们欲言又止,大道理人人都能听懂,可是许多人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大道理也能说的一套一套的,一旦要落实到个人行为上又不能完全对等,推三阻四撒泼耍赖不要脸皮的大有人在,没有镇得住人的威望和手腕能耐,想拿得住无法无天的列侯集团是很困难的。
有些人不往心里去,有些人却深以为然地赞同,薛泽说道:“我也觉得咱们列侯作风散漫,没有统一的行止各行其是太随便了点,时不时就传出某家侯府出了点事,被叫到廷尉府像审犯人似的逐次问话,碰到苍鹰郅都、中尉宁成、廷尉赵瑕那样酷吏手里,小事也会变成一件废侯的大事,我们应当想办法改一改。”
“问题是怎么改?”
“对啊!该怎么改才好?”
列侯们也懂继续瞎搞很不好,可难题是缺乏有威望的人担当带头大哥,周亚夫在世的时候列侯们好歹是有个主心骨的领头人,自从条侯一死周家灭掉大半,只剩下平曲侯周建德带着大猫小猫两三只,列侯们也像一盘散沙没有人能约束的住。
原本郦寄的资格当列侯首领的足够的,可他早在六年前就被天子拿掉侯位,现在继承侯位的是缪侯郦坚也失去复封的机会,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够统合列侯们的行为规矩了。
曹时的心里很不乐意,眼看着刚有起色的列侯集团又要崩解,满脸不高兴地说道:“我等列侯是要保汉家江山永固,为个人恩怨私利而弃春秋大义于不顾,殊为不智!纵然天子有意重用列侯,以诸公行止又怎么可以拜将相治家国呢?没有威望隆重的列侯带领绝不是理由,缺乏克制和严格的行为准则才是根源所在,依靠个人威望不如依靠森规铁律的束缚,违背列侯们共同的意愿者将会受到惩罚!”
列侯们悚然一惊:“莫非是要盟誓立约?”
“你们觉得该当如何呢?”
曹时的问到他们的心里,周亚夫横死以来列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直到今天纷乱的人心还没有安定住,列侯尚且如此,更低一级的关内侯、大庶长等军功爵更像一群无头苍蝇到处乱撞,由着乱下去指不定人心离散,队伍也不好带了。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曹时的优点显露无遗,年轻有为能力突出不用多说,敢作敢为又擅长广结善缘,列侯们多承他的恩惠,信守承诺说到做到,在年轻人的心目中威望很高,就连骄傲的陈何、周左车、灌强等人也主动围拢到他的周围,比起暮气沉沉的老列侯有着不可比拟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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