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高傲自信根基浅薄的董仲舒失败了,他丰富的学识和另类的学术见解让许多人都很佩服。但是他只是个穷困潦倒的儒生,兜里的存款从没超过十万钱,完全不是根基深厚而又非常富有的籍福所能比的。籍福只需要洒出几万钱赠予府中的人,很轻易就把董仲舒给孤立住。
接着就是联名状告,说董仲舒是个欺世盗名的无耻之徒,专门到武安侯府里骗吃骗喝。田蚡的夫人立刻不高兴了。于是怕老婆的田蚡很自然的大手一挥,甩出“你走吧”三个字。
董仲舒觉得嘴角发苦,自己太天真了。
他以为有才华的人早晚会得到重用,殊不知有些时候有才华不见得懂得为人处事,籍福的卑鄙刷新了他对市井之徒的恶感,提醒他不可棱角分明的硬碰硬,那样只会把自己碰的头破血流。
“先生,我们该去哪儿?”
董仲舒摇摇头。他下意识的想到了临淄,那儿是他成名发迹的地方。在他心中的地位仅次于家乡广川郡,当初他离开临淄城前还被齐王百般挽留,只不过他的信心太强并没有把齐王的劝谏放在眼里,现在混的不好也没脸再回到临淄继续混。
好马不吃回头草,他不愿意在失败的时候回去,要回也应该是衣锦还乡的时刻。
拿出一份简易的长安草图,董仲舒迟疑了许久才说道:“我们应该找家客店休息,待我去找个地方看看再说,咦?那人莫非是……”
只见远处走来的老者,赫然是几个月不见的老熟人,齐儒大师辕固生。
……
今天是太中大夫赵禹做东宴请,地点就选在东市里门脸不大的小酒肆。
算上曹时与做东的赵禹,还请来了尚书丞张汤和太子率更令赵君育,这四个人是当朝年轻官僚里最有前途的四个。
“我听说丞相许昌可被气的不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久没出来。”赵君育说道。
张汤说道:“这没多少值得惊讶的,只要他仍然是丞相,就一定会生气,只要他还想继续丞相,就必然会屈服。”
“愿闻其详。”
“没人愿意当个傀儡丞相,生气是自然的举动,不生气反而值得怀疑,丞相是列侯的人选,御史大夫是列侯的人选,列侯因为权力之争闹翻脸,伤到朝廷的体面,伤到列侯的整体形象,伤到丞相自己的名声,还间接会影响少府的名声,两害相权取其轻,你说许昌会怎么选?”
赵禹端起酒盏默然无语,他不喜欢朝堂上的唇枪舌剑,他是个行动派而不是理论派,需要做事时拿出成果不要让人说三道四挑毛病,他希望自己能跳出太中大夫的位置,去当个御史中丞或者廷尉丞,只是暂时不能如愿罢了。
张汤的心里也在打鼓,四个人里曹时地位最高也就罢了,赵禹是秩比千石的太中大夫,赵君育也是秩比千石的太子率更令,只有他是秩比六百石的尚书丞,官小说话也没底气。
“听说风声了没?淮南王女刘陵失踪了。”
曹时一愣:“刘陵失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个月突然消失在长安城外,廷尉府正在悄悄的搜查。”
“有进展了没?”
“没有!廷尉派人去淮南国了解情况,再做进一步决定,不过关都尉那边没有刘陵出关的记录,估计是凶多吉少。”
三个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动,曹时恼火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又没把他拐走,她失踪在哪我都不知道。”
“我们知道,可是别人可不这么想。”
刘陵纠缠曹时的故事鲜有人不知,编段子说书的人都把这故事编撰了十几个不同版本。逐渐成为长安城里的诸多奇闻异事之一而广为流传。
现如今,故事的女主角淮南王女刘陵突然失踪,长安居民自然而然的会怀疑男主角平阳侯曹时的嫌疑。
“她堵我的时候是二月份。我还在赛马场里陪着两千号人拼命训练,就是因为她堵的我连有家难回,少府的政务全部在赛马场里处理,哪有功夫关心她跑到哪里去。”
张汤板着脸说道:“少府说的有道理,可是人们要怀疑你,这几条解释欠缺说服力,因为您有抓走刘陵的很大可能。”
“你怀疑我?”
“不敢。”
“廷尉府找不到人就来找我?我把侯府大门打开让廷尉府大搜。要是找不到刘陵的一分一毫,谁来承担责任?”曹时疾言厉色的训斥道。
张汤默然不语。
曹时冷哼道:“我就知道你的法家病又犯了,实话告诉你。廷尉田蚡身上也不干净,要说刘陵纠缠我是有所企图却没成功,田蚡就是很早被勾引成功的人,每年固定几个月去私会刘陵。虽然每次刘陵逗留的时间都很短。可两人的秘密关系却是瞒不住有心人的,几个月前,刘陵突然对田蚡冷淡下来,一门心思要把我勾引住,你说田蚡会怎么想?他难道没有动机去挽留住旧情人的心吗?”
法吏多多少少都有点心理疾病,张汤的偏执就属于比较严重的那种,这年余时间跟着曹时在少府做事,每天要接人待物还要顶着工作任务忙碌。张汤阴鸷性子被磨掉了五六分,但偶尔还是会有几丝异样流露。
赵禹点点头赞同道:“少府说的没错。相比于少府清晰的证明可以洗清指控,反倒是刘陵在长安城内接触的诸多豪门贵胄更值得怀疑,刘陵是个交际圈极大的女人,见识过的各种人非常多,保不齐就有游侠儿混迹其中,万一是被游侠儿掳走的,错怪少府就不应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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