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做梦。夜郎王的脸距离城门的厚度差了几百倍不止,用脸去撞城门一定是他的脸完蛋。
昨天,西南夷联军见势不妙都带打点行装准备跑路,因为最近几天犍为城头换了面更大的旗帜,据说那是汉军主力才有的大纛,汉军的主力是有数的,南北二军。
名字呼之欲出,南军的援军到了。
之前宣战吓走卫尉庄青翟。现在人家从长安叫来生力军支援战场,别说十万南军的恐怖数字,只来一万南军就够喝一壶的,君不见十三万夜郎蛮兵打不下1500守军的犍为城,金竹很担心自己那点兵力不够南军几口吃的。
“我真是日了天了!怎么就错信你们的话!十三万人出来,只有十二万人回去,我怎么对大家交代?”
夜郎贵族低着脑袋坚决不说话,打成这副鬼样子都不知道怎么收场,按照道理应该是夜郎王找到蜀中太守谈几句话,说点诸如“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子”。“我对汉家天子是非常倾慕的”之类完全敷衍场面的话走个过场,达成形式上的服软换取体面撤退的机会。
可是哪个人敢说这句话?金竹那意思明摆着,你们赶快来教我怎么收场。哪个傻蛋站出来说这句,那就他来背这个锅了。
背锅侠终归是个悲剧,不论是当场被杀,亦或是回到夜郎国被杀,一定是逃不了一死,人死了没关系,还要为这个黑锅背到天长地久,傻子才去当背锅侠。
金竹左等右等,没见到勇敢的背锅侠主动站出来。于是就点了几个大匠的名字回答。
结果一个个顾左右而言他,或者装傻充愣坚决不露半点机会。
金竹想了想。估摸着大概是被看穿了,于是改换策略问道:“那你们说。本王现在该怎么办?”
他问出了每个人心中的疑问,到底是该继续进攻,亦或是果断撤退。
进攻成本高昂,十天死了八千人,再来十天死的会更多,久攻不克士气下降,夜郎蛮兵会陷入疲劳,犍为城里的南军还不知道有几万人,瞅准军心疲惫的机会出城给夜郎蛮兵来下狠得,金竹就只有哭了。
左问右问就是找不到推卸责任的合适人选,夜郎王金竹急得心里冒火:“诶!本王也是昏头了,如果大家都没有办法……”
“报!”
帐外走来一名信使,手捧书信恭敬走来:“大王,汉车骑将军、平阳侯曹时送来的亲笔信,请您过目。”
金竹疑惑道:“你不是王城的信使吗?怎么给我送来汉人将军的信?”
那个信使虚着眼含混过去,悄悄瞥向看信的夜郎王,从拆信到阅读也就一愣神的功夫,金竹的表情骤然大变:“王城被破,王后为虏,啊呀呀……”
“阿爸!”王太子小金竹“噌”的跳起来。
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昏倒的老父亲,抢过书信一瞧两眼直发黑,他的太子妃也被掳走做了阶下囚,刚结婚没两年的新人夫妇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突然老婆被抓走当俘虏,小金竹差点就要疯了。
信纸飘落,国中少数懂得汉字的贵族瞧见几行字:“汉车骑将军,平阳侯曹时问候夜郎王金竹,王后,王太子妃,大臣、国师、大匠的妻子儿女等家眷皆在我手中,请在接到信的时刻立即解除武装向蜀中的南军投降,把这封信交给南军都尉自会得到妥善处置,若不配合,城内中的家眷性命堪忧,请多加考虑。”
“啊!”
夜郎贵族呆住了。
自家辛苦出兵打蜀中,好处没捞到到损兵折将大败亏输,一口气还没缓过劲又接连遭受打击,自己老婆孩子全都在汉军手里,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好啦!汉军发动进攻了!”
夜郎贵族吓的不轻,连忙走出营帐发现大营里已是乱作一团,夜郎蛮兵对于汉军的进攻毫无准备,骤然听见汉军的战鼓声吓的六神无主。
两位经验丰富的国师站出来喝骂道:“都给我镇静!我们人多势众。汉军人少力薄,两军对垒尚有一战之力,现在慌了。大家都得死!”
八大臣及时醒悟,发号施令整军出战。
营帐之中。夜郎王金竹缓缓醒来。
“大王,汉军发起进攻了。”
金竹怒目圆睁:“不可能啊,汉军为什么会打过来?”
“阿爸,汉军的将军一定给蜀中太守通风报信了,我们怎么办?”小金竹急问。
国师宽慰道:“王太子休要慌张没,汉人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夜郎蛮兵骁勇彪悍,蜀中汉军不见得能战而胜之。请大王宽心。”
咚咚咚!
大营外鼓声阵阵,金竹在国师和王太子的搀扶下走出营帐,放眼望去营中四门大开,十余万夜郎蛮兵排着整齐的队形鱼贯而出。
四万汉军沿着平原铺展开,一万蜀中郡国兵作为两翼,三万南军为中军,车兵为前驱,步兵为后卫,骑兵部署在两翼,车兵上弓弩手整装待发。这是典型的汉军阵势。
眼见汉军大阵严整,金竹的心里咯噔一声,心凉了一截。
金竹称王三十年。虽然未曾领略过汉军的威风,但他的祖父老金竹可没少对他说起秦军的凶狠,秦人作战的方式大略就是眼前这样,只不过秦人是黑甲黑袍,汉人是赤甲赤袍,很容易联想到灭且兰,迫夜郎降服的赤甲楚军。
鼓声突然停滞,金竹心中一惊:“糟糕,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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