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闻到了什么?”江篱忍痛问道。
男子微笑道:“花香,一股梨花香。”
江篱也脸露笑容,回道:“这天下,你是第五个闻到这梨花香的人,前面四个,都已死了。”
男子一听,惊得立马睁眼,看着江篱,突然觉得浑身发软,站立不稳,整个人跌坐地上,想要说话,却出不了声,连呼吸都越来越困难,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再吸入任何空气。
江篱依然跪着,看着雪一片片落到那男子的身上,看着他掐着脖子,满脸通红,痛苦得无法自拔。她没有出手,只是一直看着他,直到那人瞪大双眼,窒息而亡。
江篱这才松出一口气,亏得有这秘制的毒药,若不然,今日她只怕难逃一死。江湖上人人都知她江篱武功卓绝,身手不凡,却从未有人知道,她还有这么一手。她瞒得很好,只因她鲜少会用,每一次危急时刻,若是靠着这药解围,她都会觉得,她又欠了他一次,像是他又救了自己一次。
当年,他将这药亲手交给自己时,就曾说过:“就让它,代替我,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江篱摇摇头,将回忆赶出脑子,她多么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记起以前的事情。夜雪不知何时,已摆脱险境,冲到江篱身边,趴下身子,示意她上马。
江篱拍拍它,感激道:“还是只有你,一直在我身边。”
艰难地爬上马背,江篱觉得身上已再无半分力气,只说了一句:“去梨潇谷。”整个人便昏昏沉沉,任由夜雪带她前行。眼泪不自觉得流了出来,她都多少年没有流过泪了?
也许,父亲的死,是她最后一次流泪吧。江篱脑子里全是父亲的面容,不知不觉,已失去意识。
醒来时天已大亮,想来已过一夜。江篱睁开双眼,眼前有些模糊,只依稀看见一个身着黄衫的女子的背影。那女子背对着她,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虽然已过去那么些年,还是依然记得清晰。
江篱摸了摸腰间的伤口,虽然疼痛未消,但已被重新包扎好,再转头看向左肩,也无大碍。她支起身子,刚想要叫住那女子,那人却未曾回头,转身出了门。
江篱不知为何,竟被那黄衫女子给吸引,跳下床来,追了出去。屋外是一片废弃的院子,江篱回头,看那屋子,也是年久失修,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她走出院子,屋外站着一男一女,那男子,身形高大,一看便是功夫好手。那女子,便是方才那位,与她同行的男子说道:“可以走了吗?”
女子点头,两人便要上路。江篱有些发急,开口叫住他们:“等一下。”
她并非要问些什么,只是希望,能见那女子一眼,即使她只是救命恩人,她也想道一声谢。
黄衫女子回头,见是江篱,笑道:“怎么,好些了?”
江篱点头,抱拳道:“多谢姑娘相救。”心里却有些失望,不是她,那张脸,分明是另外一个人。
黄衫女子只是掩嘴笑,那高大男子走上前来,对江篱道:“姑娘此行前去何处?”
“梨潇谷。”江篱不是不知江湖险恶,行踪应尽量保密。可她生性知恩图报,别人既救得自己性命,便不该有所隐瞒。
高大男子若有所思,半晌道:“姑娘最好别去那里。”
江篱不言,只是看他,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看透一般。黄衫女子走上前来,道:“姑娘,我既救你性命,便不想害你再入险境。这梨潇谷,还是莫去的好。”
江篱看着黄衫女子的眼睛,却猜不透她的意图,她骨子里的警觉心不知为何,又升了起来,脸上虽有笑意,却显不出诚意:“姑娘之恩,江篱自当铭记,只是,这梨潇谷,却是非去不可。望姑娘莫再劝。”
黄衫女子点头道:“果真是个倔强的女子,好,我不再劝,只希望你自己多保重。”言毕,掏出一个青花瓶,塞入江篱手中,“这药可治你的外伤。”
未再多言,三人就此道别。雪虽已停,日头却不烈,风吹过来,更显冰冷。江篱拍拍拴在一旁的夜雪,道:“走吧。”
梨潇谷
江篱从未来过此处,“梨潇谷”这三字,她也只是十多天前才听闻。他会选择如此一个地方,倒是与他的脾性一致。
江篱牵着夜雪,走在泥泞的山路上。雪已快融化,泥土和着雪水,路变得极为难走。夜雪不停地蹭着江篱,示意她上马。可江篱却只是笑笑,道:“这些天,你也够累了。我自己走就好。”
两边的树还挂着些绿意,叶子上残留着雪迹,在阳光下慢慢化去。江篱踏着泥地,高一脚低一脚,走得很慢。她早已不在意鞋上的泥渍,前方的路,或许有更多未知的泥泞在等着她。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路到尽头,此处是在半山坳,一块不大的空地,长着一些杂草,面前只见一座山,包围着整块空地,前方再无去路。
夜雪显得有点焦躁,不停在原地打着转儿,江篱却只是走到空地,四处察看一番,终于在一块绿地前停了下来。她转头,示意夜雪不要过来,掏出火石,打着了火,扔到了草地上。
下过了雪,草地湿滑,并不好着,江篱守在一旁,直至那草全被烧尽为止。拨去草灰,下面那泥只是浅浅一层,这草,明明便是人刻意植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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