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都是小本生意,老字号。裴冀丁先找了家餐馆,老板见他长得挺周正,查了身份证问了学历,还挺满意。裴冀丁想着看看,人哪能穷死啊。
紧接着就听见老板问:“刷碗会吧?”
不会……
裴冀丁一脸扭曲,老板一看他犹豫也猜到答案了,又问。
“择菜呢?”
“拖地?”
“和面?”
裴冀丁面不改色,沉默以对。
老板有点难为了,虽说这些工作都不难,但他花钱雇个临时工,还得手把手教着干活,他是图什么啊?就是裴冀丁长得貌若天仙,也美不过花花绿绿的人民币啊。
裴冀丁蹭了蹭鼻子,识趣的跟老板说了声不好意思,准备走了。
“哎!”老板看着裴冀丁有点难堪的样,如同看到了自己在外面谋生活的儿子,心里有点不落忍,“隔壁家那新开的美容美发店,最近招发传单的,你要不去试试?不是个长久的活,但也能赚点。”
啥也不会干,至少有脸啊,这小伙子给谁发传单,都不会有人不要吧。
裴冀丁眼睛亮了,跟看到骨头吐舌头的大型犬有点像,老板看着心里怪喜欢,说:“小伙子还是学点东西,有门技术傍身好讨生活啊。”
“嗯!谢谢叔!”
老板说的美容美发店挺好找。在一片老旧的,高低一致的招牌中,那粉底白字,长方形的大招牌特别惹眼。
裴冀丁推门进去,做前台的是个二十多的小姑娘,看他一男的进来有点懵,但是耐不住人长得好看,笑眯眯地问:“先生是咨询产品的吗?”
“哦,不是。”裴冀丁说:“你们这招聘发传单的是不?”
“啊……”小姑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是,传单在那边,一天三十,日结,登记一下电话号码和身份证就行了。”
裴冀丁从店里出来,手里多了一沓广告页,和店面一样,广告也是粉色打底,开头几个白色的大字,旁边歇着印着“开业!”,大红色的字体,挺土的。
下午街上人流不小,又赶着高峰期,不少下班回家的年轻人。裴冀丁站在路口,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发传单这种事,裴冀丁是头一遭,怎么开口,怎么称呼别人都是问题。
深吸口气,裴冀丁盯上了一位面善的大妈,大妈正跟老姐妹打电话,裴冀丁盯着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又在后面追了一会,半晌也没看见大妈有挂电话的念头,一连过了两个街道,裴冀丁就差跑人家里发传单了,只好作罢。
逛了一条街,裴冀丁又看上一旁买烤鸭的队伍,心想着这会不会跑了吧,也没人打电话。于是鼓足勇气,向其中一位顾客道:“先生,这边新开的美容美发…”
“我一男的要什么美容美发啊?”
“……”
裴冀丁没词了,灰溜溜退场。
随后裴冀丁接到了各种拒绝的原因,什么“大妈这个年龄不需要啊。”,“不用了,有固定的店。”,还有的摆摆手话都不带回的。
裴冀丁觉得给人家发这东西已经是打扰别人了,都被拒绝了,他还上赶着塞,那不是不要脸吗?
唯一成功的是几个年轻女孩子,还有一个三四十的阿姨。女孩子半是看他长得好看,对店面有点兴趣,半是也有需求。
而那位阿姨,人拿走传单的原话是:“诶呦,看你这小伙子不容易,阿姨帮帮你。”
然后一人拿了十几张,说回去当垫碗的。
裴冀丁总结经验,目标人群锁定了刚下班的女性上班族。裴冀丁发传单的时候特别的乖,语气还有点僵硬,一看就不是老手,不少人也是看着孩子怪难,随手就接了。一下午下来真让他发了个七七八八,但累也是真累。
裴冀丁回去美容店,小姑娘给他结了钱,问:“帅哥明天还来吗?”
裴冀丁拿过三十块,有点激动,又有点难受,半晌,他说:“不来了吧。”
裴冀丁揣着三十块钱走出美容店,外面天黑了大半。
老街上路灯是新换的,光亮够足,街边支起了不少卖小吃的小摊。吆喝声,锅铲和锅碰撞的声,离裴冀丁很近,又离他有点远。
裴冀丁踢踏着拖鞋在路上挪,不知不觉就朝着秦尚家的地方走了。
老胡同和老城区的闹市还不一样,灯火和叫喊声逐渐远去,胡同幽深寂静,也不宽敞,只有裴冀丁走路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过了一条又一条胡同,景象又变了。
裴冀丁闻见油滴在炭火上的焦糊味,还有孜然辣椒的浓厚香味,混合在一起,带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这条胡同末尾的灯光和人影。就像走进了世外桃源,豁然开朗,人气瞬间沾满胡同,有温度极了。等走到头,一块狂放不羁的招牌豁然出现在眼前。
招牌上写着四个大字:“卖烧烤的!”
白底黑字,字是毛笔写了以后转印出来的,落笔铿锵有力,最后一个感叹号火红,朱笔一勾,跟个辣椒似的,充满了设计感,看得裴冀丁有点饿了。
店面宽是宽,但是屋里坐的位置不大,都支桌在外面,烤肉的是个大爷,里面一件白背心,外面一件羽绒服,古典和现代混搭,看着时尚又老练。
店里没有小份的菜单,只有一张大的在店里面放菜品的上面贴着,除了烧烤,店里不卖别的,如果非要说,裴冀丁只瞥见了一个番茄鸡蛋面,在重口味烧烤里清新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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