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家了。”
裴冀丁打量他两眼,把水递过去。
可见秦尚判断的没错,皮肉伤,骨头应该是没大事,不然也不能第二天一早蹦蹦跶跶的摸着桌沿倒水喝。
“你还真命大,昨个看着奄奄一息,跟随时要咽气了似的,今天就活蹦乱跳了。”
“什么活蹦乱跳,我挑一个,你立马得打120。”
裴冀丁扬一下嘴角,等他喝完了水,把人扶回了沙发。
他其实有很多想说的,就跟看见了落水的人想救一样。
但又觉得说了不合适,劝也不知道劝什么,白汎比他更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他和白汎并排坐着,有点尴尬。
“挨着一次打,以后不会再来了吧?”裴冀丁抓了个靠枕垫着胳膊肘,玩垂下来的流苏。
“那我可管不着。”白汎行动不便,被放倒的时候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摊着,仰着头,靠着沙发背,脖子都不好动。
“就上回害你后背挨了一棍子那孙子,手段狠着呢,死缠烂打,跟条烂了皮的响尾蛇一样。”
“那你怎么办,总不能跟逃犯一样躲着吧。”
白汎扭着生了绣的脖子,发出两声“咔吧咔吧”的轻响,裴冀丁也转过头,皱着的眉,瞪着的眼,还有一看就不怎么开心的嘴。
这怎么越看越像秦尚啊,这玩意真是遗传的?
白汎的脖子扭了一会,又“咔吧咔吧”的扭了回去。
“不至于,我没那么窝囊。哥是干什么的你知道,说好听了是非常规法律维护人员,说难听了就是给人打工出去打架的。”
“我和那秃瓢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上司要放我走,那秃瓢找我事,我把把柄一放,上面的先找他的事。”
他说得来劲,嗓子慢慢就哑了,肺里呼呼的,听着疼。
裴冀丁挥挥手,又去倒了杯水:“慢点慢点,别宏图大业没说完,自己先驾崩了。”
“你小子这嘴啊。”白汎瞟了他一眼,拿过杯子喝水。
“我跟上面谈地差不多了,他任我义,后面这单子我拿百分之一,签了保密协议,两家分道扬镳,各不相欠。光头是看他捞不着好处,就来找事。”
说到这就说到了气头上,白汎握着杯子的手攥紧了,拿杯子底往自己大腿上嗑。
“混蛋什么损招都出,查了语涵的住址,要上门闹,被我知道了先把人接过来让他扑了个空,结果他还气急败坏把我给半路上拦着了。要不是没人手,昨天躺垃圾堆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正骂在兴头上,裴冀丁的手机响了,白汎呼了口气,安静了。
打电话的是秦尚,裴冀丁直接按了免提。
“秦哥?”
“白汎醒了没?”
裴冀丁要回,身边的沙发先陷下去一块,然后肢体挥舞,白汎跟个八爪鱼一样把他扑倒了,手摁在了裴冀丁嘴上。
“……?”
白汎一手摁着他嘴,一手猛的摆手示意别说。
身上那么多伤,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裴冀丁示意知道了,直起身来,一面把白汎扶正,一面回答。
“啊,还睡着呢。”
“还睡着?他有事没事,是不是伤得挺重的,我现在就过去!”电话那头的女声焦急,裴冀丁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收拾东西出门直奔秦尚家来。
秦尚的声音从有点遥远的地方传来:“哎,语涵,白汎没啥大事,你去了也是添乱。”
“啊……对。”裴冀丁反应过来搭腔道,“白哥身上伤不多,就是累了这会儿睡了,能跑能跳还能做撑杆跳呢。”
“……”白汎锤了裴冀丁一拳头,不敢出声,用口型抗议,“不会说闭嘴!”
裴冀丁圆谎也是一种理直气壮,嘲讽调侃的调子,放在平时听起来有些刺头,但现下却安抚了林语涵。
电话被秦尚接过去,说一会就回去,然后就挂了电话。
白汎松了口气,方才动弹得狠了点,姿势颇为奇特,扭得哪个关节都不舒服,他慢慢挪腾着,找了个安逸的地方,窝着不动了。
“你就这么瞒着,能行吗?人又不是傻子,能猜到个大概吧。”
白汎睁开眼,看他:“能行,眼见为实,我瞒着就相当于加了块遮丑布,聊胜于无。”
“要是我这模样真让语涵看见了,那她得哭,我也得哭,两人流出来一条河,没必要。”
小沙发承受了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往下陷,坐在上面的人一脸青乌,笑得得意又温暖。
“小孩儿不懂,这叫大人的恋爱观。”
秦尚回来的时候提了一碗粥,几份菜。
打进了秦尚的门,裴冀丁就没在外面吃过饭,实在是煎炒烹炸秦尚这样样都有,家常的,饭店里重油重辣的,没一个能难得住他。
这几盒透明塑料盒装的饭,看起来和烧烤店里的实在相差甚远。
而病号白汎就更惨,一碗大米粥,秦尚从冰箱里找出来腐乳和咸菜,让他凑合了一顿午饭。
白汎在这赖到了伤好,秦尚把他手机带了回来,这些天他身上缠着绷带,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裴冀丁听他一会毕恭毕敬,一会骂街喊娘,觉得这人有点精神分裂。
后来卑躬屈膝的少了,大多都成了发泄的浑话,听起来像是少了五十斤重的负担,人都要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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