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忙过这一阵再说。”夏侯霸却断然道:“打铁要趁热,趁着各阀还没想出敷衍的法子,先把该抓的权抓到手,该立的规矩立起来,捏住他们的脖子,往后再慢慢料理不就简单了吗?”
“伯父说的是……”夏侯不破点点头,刚要说话,就见夏侯不败从外头快步进来。
“不败,你不是在军营吗?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夏侯霸奇怪的看着夏侯不败。
“启禀伯父,侄儿收到一封密信,事关重大,不得不赶紧回来禀报。”夏侯不败神情凝重的将一个信封递到夏侯霸的面前。
……
阀主院,签押房中。
夏侯霸看完夏侯不败带回的密信,整个人陷入呆滞中,再不复之前的亢奋模样。
沉默了盏茶功夫,夏侯霸才将那封信递给夏侯不破,又示意夏侯不败将签押房的门关好。
“这封信是谁送来的,送信的人抓住了吗?”夏侯霸沉声问夏侯不败。
“是有人送到军营门口的,等我命人去抓时,早已经不见踪影了。”夏侯不败摇摇头。
这时,夏侯不破看了那封信,压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这,这是真……是假?朱先生怎么会是东齐的五皇子呢?”
“嘿,我也是吓了一大跳。”夏侯不败同样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朱秀衣可是夏侯阀的大军师,多少年来夏侯霸都对他言听计从,几乎夏侯阀所有的方针大略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此人若是包藏祸心的奸细的话,夏侯阀势必陷入长时间的混乱!光是审查和朱秀衣接触过的人,被朱秀衣建议任用提拔过的人;审视以往所有的决策、行动,是否被误导、被利用、被蒙蔽……就不知要耗费多长时间,多少的人力物力了!
“我这就和不灭去把他请来,伯父一审便知!”夏侯不败转身就要出去。
“站住!”夏侯霸却黑着脸叫住了夏侯不败。“这种事能公开查吗?”
“是啊,若是直接拿朱秀衣问话,阀里怕是要人人自危的。”夏侯不破咳嗽两声,向夏侯不败解释道。
“欸……”夏侯不败这才郁闷的站住脚。其实他未必不知道此事不能声张,只是正如夏侯不破所言,阀里几乎所有人都讨好过朱秀衣,就连他这位大宗师也不例外……搞砸了对陆信的刺杀之后,夏侯不败好一个贿赂朱秀衣,才得以免于处罚,继续掌管东大营。
他之所以急着喊打喊杀,无非就是撇清自己的干系而已。
但此时,夏侯霸根本不会注意这些枝节末梢,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回忆和朱秀衣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检讨着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可他一直想到天黑,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只觉着朱秀衣这些年出的主意,虽然没有当初南征时离间南朝君臣,十一年前谋划报恩寺之变那样神秘妙算、鬼神莫测,但也中规中矩,从没出什么大的差池。
这不,他还是帮自己稳稳的坐上了大冢宰之位,彻底压制了初始帝一党,最终的胜利已经唾手可得了。古往今来的谋士中,张良、郭嘉也不过如此,自己还能再强求朱秀衣什么呢?
‘莫非是初始帝一党不甘失败,故意放假消息来扰乱夏侯阀的军心?’夏侯霸自然难免作此猜想,可是那信上的内容极为翔实,将前东齐五皇子高进,如何一步步化身朱秀衣,又如何一步步取得夏侯霸的信任,一步步利用夏侯阀来达到他祸乱天下的目地,讲述的十分真实可信,如目见耳闻。
信上甚至还记载了不少,是夏侯霸单独对朱秀衣说过的话,一看就知道是知情者所述,绝非是捏造出来的。
冥思苦想到这会儿,夏侯霸依然拿不出章程,只好求助的看向夏侯不破道:“不破,你可有法子?”
“伯父,我想来想去,此事就算是有人栽赃,我们也得彻查清楚,还朱先生一个清白不是?”夏侯不破咳嗽几声,说出了自己的主张道:“所以彻查是必然的,但一不能大张旗鼓,二不能让朱秀衣有所察觉。”
“那是当然。”夏侯霸阴着脸点了点头。朱秀衣可不止是谋士那么简单,他还是天阶大宗师。这种既能打、又狡猾的角色,稍风吹草动,就会逃之夭夭。此人可知道夏侯阀的秘密,断不能让他逃离夏侯坊的!
“是以侄儿建议,咱们是不是试探他一下。”夏侯不破压低声音,向夏侯霸提议道:“明天一早,本阀议事时,伯父不妨问问他,咱们日后该如何与皇帝相处,如果他说留着皇帝慢慢来,那就应该不是奸细。相反,他要是怂恿伯父速杀皇帝,那就八成是心怀鬼胎的奸细了……”
“此话怎讲?”夏侯霸皱眉问道。
“因为,对我夏侯阀来说,现在稳稳的收割权力,聚拢人心才是上策。杀一个已经彻底成了摆设的皇帝,反而会惹出一身骚来。”便听夏侯不破沉声道:“但这种虚君实相的局面,非但有利于我夏侯阀,还有利于大玄的稳定,甚至十年二十年时间,都不会再出乱子了。他要是乱臣贼子,怎么能等得了这么久?”
“不错。”夏侯霸眼前一亮,拍着夏侯不破的肩膀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就按照你说的办,咱们明天试试他,便知道到底是忠是奸!”
“夜长梦多,等不到明天了!”夏侯霸素来雷厉风行,一旦拿定主意,是一刻也不愿拖延,便沉声吩咐夏侯不败道:“你让人通知到凌云堂开会,然后把不伤、不灭都叫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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