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队,这个学生是个体育特长生,也是个特困生。平时沉默寡言,基本除了读书就是在训练,学习成绩一般,平时也没得罪过什么人。海边的那个也基本可以确认身份了,叫杨峰,和刘友霖是同班同学,学习成绩非常好。”
“他们俩平时有交集吗?”
“据他们的授课老师说,除了是同班同学,基本没有交集。两个人都是班里出了名的不爱说话。”
曾健叼着烟,给魏秋岁发了一根,说道:“和死者有关系的学生和老师全部需要细细组织排查,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魏秋岁抬了抬眼皮:“是。”
曾健丢给他了一个打火机,魏秋岁接过来,“啪”地一声点了根烟。
他昨晚刚洗好澡睡下一个小时,这会却精神不错。他的头发偏短,刘海会在额前搭落一些,垂下眼的时候,能看见一双沉郁冷静的浅灰色眼眸。
两根修长手指夹着烟,送到他削薄也没什么血色的干燥嘴唇旁边,呼出的白烟缭绕到他鼻尖上方,淹没了他高挺的鼻梁。
……
市局今天热闹了。
学校本身就是个社会关系复杂的地方,引起杀机的事情排查起来说容易不容易,说难也不难。在魏秋岁接手的大部分关于学生的案件之中,他总是还记得一个是因为对方出卖了自己抄作业,在厕所中把对方活活勒死的案件。
一件看似根本浑然不可能置对方于死地的事件,却最后落得一个这么凄惨的结局。魏秋岁之所以想起来这件事,是因为那时候他还很年轻,还是个刚入行的小刑警,那学生在厕所的隔间内向上睁着双目,因为死亡而扩散的瞳孔,似乎在死死盯着他,也在死死看着这个世界。
这些都不能称作是“杀机”的东西,确确实实也会置人于死地。
而今天这种乍看联系得千丝万缕,实际根本没有办法抽头的案件。
魏秋岁手指夹着烟,用手掌心的软肉轻轻推挤着自己的眉心。
……
市局里,每个与两个学生接触过的人都要一一做笔录,一个都不能放过,大厅里都坐着人,熙熙攘攘的。
哪怕刑警同志扯着嗓子,还用扬声器喊两句:“都安静!安静!”
也根本无济于事。
“看吧。”曾健看见魏秋岁站在门口,他手里捧着自己的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有时候不知道‘无忧无虑’这词是褒义贬义的,你看这学生们,死了两个人,看上去都挺事不关己的。是不是这俩人的人际关系并不怎么好啊。”
“与其说人际关系不好。”魏秋岁缓缓开口,“倒不如说,是毫无存在感的两个人。”
曾健鼻子里哼出了笑声,看着他锐利如刀锋般微微上翘的眼尾和高挺的鼻梁眉骨,说道:“小魏不错啊,长得俊脑子也好,多跟着干几年,我的位子早晚是你的。”
魏秋岁不知道为什么把话题无故扯到了这事儿上,摇了摇头:“曾队,别拿我开玩笑了。”
“哎。”曾健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别老把自己绷那么紧,没见过命案还是怎么的。”
魏秋岁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把目光又放到了大厅之内。
笔录的工作繁琐,又交代不能放过细节。那边法医鉴定科的人结果也还未出,大厅里临时搬来了不少桌子,不少小刑警都一对一地在有序地问话做着笔录。
“让我看看吧警察同志,你信我,我绝对配合你,你让我看一眼他就一眼。”
凭空出现了个青年声音,魏秋岁和曾健一起抬起了头。
那张桌子边围了三个人,层层叠叠的,根本看不清青年的全脸,是这人的突兀的声音把魏秋岁给吸引了。
“……”他微微偏了偏头,想看清人群之后那人的脸。
“这人很聒噪吧。”曾健看着那个方向,浑然不觉地喝了口水,“这小伙子是和被害人关系比较密切的老师,一时接受不了学生的死吧。”
“……老师?”魏秋岁侧头看曾健,“是……什么老师?”
“体育老师。”曾健说,“刘友霖不是体育生么。”
“曾队,我……过去看看。”魏秋岁忽然对着曾健说。
“怀疑他?”曾健笑笑,“别急啊,现在什么结果都没出来,就是两具脸都没有的尸体呢。”
魏秋岁没说话,只是一跨步,径直向着那椅子走去。
……
走近了之后,男孩周围还围着几个人。有刑警,有老师,几个人按着他的后背,似乎是不想让他站起来。
魏秋岁看着他的背影,他穿着件白色的外套,后背上躺着一个镶毛的大帽子。
“警察同志,再让我说一百遍我也要说,你们不能这么样啊。你之前明明说尸体还没确定是不是刘友霖,你就非要这问我话,我就是想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我学生的尸体有错吗?”
那刑警翻了翻眼,手上没有停下:“鉴定尸体是警察的工作,现在没有接到上级通知带你去指认尸体,你就只能在这里老实呆着录笔录。”
“我……我真……”那人气地敲了两下桌子,旁边的老师又手忙脚乱地摁着他,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说:“老余你就别牛脾气了,知道他走了你不好受,就先听警察的吧……”
“不!”那座位上的人把肩膀一往后一甩,没好气道,“别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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