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斯“咻”地抬头看向苏漾, 将Ava的手握得更紧了:“她不行。”
Ava看向尼克斯:“你知道我可以的。”
“但你不许去。”尼克斯的脸崩得很紧,甚至有些泛白,仿佛苏漾的问题就是一个火坑, 而Ava想往里面跳。
苏漾笑了:“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情?一些你知道而Ava却不知道的事情?”
苏漾的话没有明说但尼克斯的脸已经变得更难看了, 就像作弊被抓时的难看。Ava皱起了眉头,拦在了尼克斯的面前,虽然人看上去瘦瘦小小, 但一昂头, 气势倒是出来了不少。
“那这件事Cris知道吗?”
尼克斯没有作声,她在用沉默作为抵抗,这下就连维护尼克斯的Ava都转身摇了摇尼克斯的手:“姐姐?他说的是什么事情?”
苏漾和柯顾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一是这两个看上去情同姐妹的小姑娘也许就和亲姐妹没有什么差别, 二是Ava对待Cris的态度似乎也有些不太一样。
尼克斯的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似乎打定主意就算是Ava问,她也并不打算说出来。
柯顾有些好奇小师弟说的是什么情况,他也勾了勾苏漾的手, 苏漾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柯顾摸了摸下巴:“我觉得Cris应该不知情,这不像是他会做出的计划。”
尼克斯目光有些游移,这下Ava就着急了:“姐姐,他们说的是什么?”
苏漾笑了,给了尼克斯的一个台阶:“其实我也不确定,我想你姐姐应该也不确定。不过不知道你可以帮我们吗?找出硝烟的源头。”
Ava点点头又摇摇头:“可以,但是现在不行,现在……我冷。”她搓了搓身上,只有和Ava握手的尼克斯才知道她手心中冒出了多少冷汗。尼克斯揽住了Ava,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你们也看到Ava的状态了,她发病了,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帮你们。”
尼克斯睨着他们,大有一种你们应该也不好意思这么做的表情。
很显然现在的情况是,只有阻止Ava病发,才能让她帮助他们。苏漾愣了一下,他只是从耳麦中知道了Ava有自闭症,但是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而且就他的观察,Ava的病症并非单纯的自闭症这么简单。
柯顾从自己口袋中将原本属于拉曼口袋里的照片拿出来递给了苏漾,苏漾一张张看了过去,再联想起师兄和尼克斯的对话,也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这沓照片都是精挑细选的,每一张都出自专业摄影师之手,照片将环境和氛围都烘托到了极致,给人心里带来的难受感也是极致的,有不少照片甚至获过新闻奖。
虽然他能够猜到与Ada为伍的人也一定是心狠手辣之流,但是他没有想到拉曼会这么狠。这些照片给普通人看只不过是不舒服罢了,但是给Ava这样在战火中度过自己童年,甚至可能也可能在战火中失去自己全部亲人的人来说却是极度残忍的。更不用说她还有自闭症,可能还有PTSD。在这些照片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濒死前的恐惧,除了一个人……
苏漾猛地抬头,他将那张特殊的照片找了出来展示给了师兄,这张特殊照片给人带来恐惧并不是由那位战死的人带来,而抱着战死沙场的那个人脸上的绝望带来的。
那是一种万籁俱灰的绝望,这是一张图片,上面的人也不会动,但仿佛所有人都能听见那人心底绝望的呐喊,仿佛天地之间突然间失了全部色彩。抱着那人的人身上背着一个相机,看上去是个战地记者,而他怀里的人是个军人,只不过脸上已经被迷彩油漆和硝烟模糊了面容。
而苏漾之所以特地拿出来给柯顾看的原因是,照片里的那个活人他们认识,这个人是——樊野,那个他们在江心村认识的前战纪记者。
从江心村一别后,他们一直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苏漾和柯顾也给樊野推荐了当地好的医院和医生,樊野也终于下定决心接受治疗,他开始定期去医院和心理咨询室复查和疏导。
樊野之前还说明年年初他因为工作要去趟A市,到时候会找他们吃饭。
柯顾也有些惊讶,看着这张照片他终于明白了樊野眼底总是挥之不去的沉寂是因为什么了。他们虽然也知道樊野的大致情况,因为樊野不愿意多说所以他们也没有细问,樊野自己说的时候是云淡风轻,但从这张照片来看,他的内心一定是疮痍百孔的。
苏漾叹了一口气:“师兄,我倒是想了一个办法,但是你觉得老樊他做好准备了吗?”
这真不好说,柯顾摸了摸下巴:“只要找对角度的话,这件事对他未尝是不好的。”
苏漾也同意,有时候让一个心理疾病的人感觉到他能帮助到其他也有同意困惑的人,对他来说也在无形中给予了他力量。
“你们在说什么?”
苏漾拿起照片,对准了Ava,Ava的目光几乎在同时就变了,苏漾赶紧说道:“这是我们的一个朋友,我们认识他。”随后苏漾赶紧把照片放了下去。
Ava的注意力似乎被苏漾吸引住了,她竭尽全力克制住自己情绪,她喉头滚了滚,哑着嗓子道:“你们的朋友?”
“那个在呐喊的男人是我们的朋友,一个战地记者,他抱着的是他的战友,当时是为了救他牺牲了。”苏漾不敢等Ava消化这些内容,他怕再讲不到重点她就会被其它的情绪吸引住,“他和你一样,对战场有很多阴影,我们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回归了正常生活,但他的情绪还在战场上游荡着,他有妻子还有一个很小的女儿,但他总觉得自己无法面对他们,他的灵魂就像是被分割成了两半,他说他觉得他活得就像个行尸走肉一般。他闭上眼睛还能听见战火的轰鸣声,他洗手的时候会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龙头,因为他害怕下一秒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不是水而是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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