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起五个月,连架都没有吵过。”闻缇说道。
楚行暮差点儿一头撞在方向盘上,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你觉得跟我在一起生活太平淡了,要跟我吵架?”
闻缇撇嘴说道:“我能吵过你,但我怕你生气。”
楚行暮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看闻缇情绪低落的样子忍住了,他现在在楚行暮面前不会刻意隐藏情绪,有些事两人都心知肚明,一个不想问,一个怕回答。
楚行暮问闻缇下午要去哪儿,闻缇说要去江然的幼儿园,他答应了江然去看他们幼儿园的活动,闻缇给了楚行暮地址,路过礼品店的时候楚行暮下去买了个礼物。
说是幼儿园举办的室内泼水节活动,可地方却在一个游泳馆里,楚行暮送闻缇到了地方,想不通这深冬腊月的办什么泼水节,还是在泳池里,一个个回头再冻感冒了得不偿失。
闻缇看着跟在他后面的楚行暮,问:“你不用回队里吗?”
楚行暮拉着他往游泳馆走,心说现在只有你是个不定性因素。
闻缇给江然的妈妈打了电话,江然一听闻缇真的来了,第一次主动拉着他妈妈的手要去等闻缇,可看到闻缇身边还跟着楚行暮的时候他犹豫了。
楚行暮把礼物往闻缇手里一塞,让他给江然,明明前两天还拉过他的手,这才几天没见,看见他都不敢挪脚了。
游泳馆里的暖气很足,泳池里的水也是热的,几个老师抬着两大桶红糖姜水从楚行暮身边路过,所有带孩子的家长都集中在园长身边,穿着儿童泳衣的小孩子拿着水枪和小黄鸭泳圈在场地里跑来跑去,可能是因为冬天的泼水节太新鲜了,有些家长虽然担心孩子生病,但看到幼儿园的保障措施做的这么认真,也都放心让孩子们玩了。
闻缇和江然的父母寒暄了几句,他们带着江然过去了,楚行暮和闻缇找了两个位置坐在那儿看那些孩子玩水。
闻缇突然问楚行暮:“你会游泳吗?”
楚行暮心想难不成闻缇还想下去游两圈?
“会,但是平时上班太忙没什么时间游。”
闻缇稍微有点失望,“太遗憾了,我还想教你。”
楚行暮:“你要是想教我也能装不会。”
闻缇没忍住笑了起来,“噗滋”一下,闻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水珠子顺着衣服往下淌,楚行暮抬头一看,江然拿着水枪站在他们面前。
闻缇把外套脱了,蹲在江然面前问他:“你想让老师陪你玩儿?”
江然点了点头,闻缇看着楚行暮询问他的意见,之所以百忙之中还来看幼儿园的泼水活动,是因为这是他最后一次陪江然玩儿了,楚行暮拿着衣服对闻缇说:“跟他过去玩儿吧,小心点儿别掉进水里了。”
闻缇把身上的电子产品全给了楚行暮,然后和江然一起去泳池边上了,看着闻缇脸上的忐忑和激动楚行暮当时就有点心疼闻缇,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参加过集体活动,不止没有上过学,连幼儿园都没有上过,从记事起就在精神病院里,常常被医生和护士们当成一个怪孩子,也不曾拥有一段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与心思的友情,唯一的朋友还是被楚行暮带回家养了十年的楚大哈,成年以后的他比小时候更孤独,更善于隐藏。
楚行暮把闻缇的衣服叠好放在膝盖上,然后靠在墙上拿出手机给闻缇录像,镜头里江然拿着水枪朝闻缇喷水,闻缇直接将他抱了起来,站在他们周围的人都遭了殃,很快就加入了水枪乱斗的行列。
楚行暮第一次看见江然笑,不知怎的他想起了第一次见闻缇的时候,虽然闻缇当时已经十一岁了,可个头只比江然高一点点,留着长头发眼睛很好看,但看人的时候没什么光彩,楚行暮一眼就看出来他是个男生,不合身的小衬衫上都是血,怀里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瘦的他一只手就能拎起他,当时他还在想一个小男孩儿怎么瘦成这样,他是想杀那只狗还是想救那只狗?
他一直都对自己的童年耿耿于心,希望用自己觉得最温柔的方式去和那些小大人平等的交流,以此自救、自赎。
闻缇小时候过的太苦了,所以他才对那些孩子那么甜,这种甜不是味道,也不是任何物质性的东西,它是引导儿童和成年人之间的一个纽带,让他们互相吸引靠近,孩子学着如何长大,成年人重新找回童真,两个年龄阶段的人在这种关系的影响下一起成长,这也正是许多儿童电影和书籍想表达的内涵。
楚行暮拿着保温杯找幼儿园的老师要了一杯红糖姜水,然后心无旁骛的坐在那里继续看闻缇和那些孩子一起玩水,楚行暮觉得他这辈子已经被这个人困住了,甚至可以心甘情愿的为他舍弃一切,他也不在乎闻缇会背着他做什么事,心中的郁闷和怀疑也因此一扫而光。
闻缇陪他们玩了大概有二十分钟,那些家长叫他们的孩子喝驱寒的姜糖水,闻缇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了。
穿着泳衣披着浴巾的小孩子一个挨着一个在墙根下的凳子上坐了一排,家长们一边说着淘气一边给他们擦头发和身上的水,一个小女孩直勾勾的看着坐在她旁边的闻缇,然后问她妈妈:“妈妈,那个大哥哥为什么要别人给他擦头发啊?”
闻缇捧着保温杯,低着头坐在小凳子上,楚行暮借了毛巾蹲在他面前给他擦头发,听到旁边那个小女孩的问题,楚行暮回答她:“你是小孩子,他是大孩子,你们都有家长陪着来,所以他不用自己动手擦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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