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医生放下化验单笑了笑:“可这么多年研究所的项目研究成果不进反退,孙思曜吃的一直是钟鸣楼留下来的老本,研究所里大换血,想一跃成名的人多的是。”
楚行暮对科研方面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却常听人说有些科研条件有多艰苦,在他的意识里也觉得那些人是真的为了毕生事业呕心沥血的,可无论在什么行业,理想和现实有出入,或许研究所里的人对曾荣德去世的冷漠的原因就是这个。
有些人视利益、金钱、声誉和地位如草芥,有些人则将其视为生命,所持理念不同,方法和手段不同,更甚者为此犯罪也在所不惜,所有行业皆是如此。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楚行暮问道。
乔医生说:“林绅和孙思曜是同窗,我有个同学也在研究所工作,你有句话没说错,虽然我在密不透风的南嘉精神病院,但外面的消息还是能听到的。”
听乔医生这么一说,楚行暮才明白林绅为什么会知道钟鸣楼的事,凭什么让闻缇和钟长新深信他知道真相,还以此要挟跟他们谈条件。
楚行暮便问乔医生:“钟鸣楼十年前自杀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乔医生说:“我一直有个猜想,但对钟长新来说,这个猜想毫无说服力。”
“什么猜想?”
“钟教授长年累月服用各类抗精神病药,是药物中毒去世的。”
楚行暮觉得他说了跟没说一样,十年前周晋霖的调查结果就是药物中毒,只是当年他们猜测是因为钟鸣楼最后吃的那瓶氯丙嗪。
乔医生又说:“我们从事精神卫生防治工作这么多年,市面上常见的抗精神病药种类基本都用过,有些病人一辈子都要靠药物维持生活,虽然药物的副作用很多,但是致命风险很低,钟教授来南嘉不过六年。”
楚行暮说道:“这也是我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我想知道钟鸣楼最后吃的那瓶氯丙嗪,到底是不是氯丙嗪。”
乔医生瞬间明白过来,当年仅凭药房里丢失的一瓶氯丙嗪和在钟鸣楼的病房里发现的空药瓶,警察和院方都断定钟鸣楼服用的是氯丙嗪。
“钟鸣楼没有主治医生,那他每天吃的药是怎么拿的?”
“有专门送药给患者的护士。”
楚行暮说道:“我还得麻烦乔医生一件事,帮我找一下当年负责拿药的护士。”
“这个得去护士站查一下,南嘉这种地方容易生病的不止有患者,每年因为精神压力过大离职的医生和护士不在少数,我会尽量帮你问问的。”
楚行暮坐了一会儿,觉得该走了,他想知道的乔医生已经都告诉他了,楚行暮站起身说:“我还有个私人问题,现在钟长新继承他爷爷的遗志成立了研究组,你没有重新加入研究组的想法吗?”
乔医生笑道:“楚队长,我要是你这个年纪说不定会考虑一下,在南嘉快二十年我已经习惯这里了。”
楚行暮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乔医生比他大了将近十岁,可能是常年面对患者练出来的耐心和脾气,否则被楚行暮几次三番咄咄逼问,恐怕他连南嘉精神病院的门都进不来,楚行暮觉得钟鸣楼教给闻缇的处世方式有时候还挺好用的。
知道了钟鸣楼和孙思曜早年的恩怨,也从乔医生口中得知了当年钟鸣楼选择到南嘉治疗的原因,而后刑侦队要做的就是找到能够指控孙思曜与钟鸣楼、曾荣德之死相关的证据。
可是楚行暮依然轻松不起来,他总觉得这些案子中透露着古怪,有时能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窥伺着他的一举一动,还有他不久前收到的那封类似警告的威胁信,他想不起来是从哪个案子开始的。
但放信的人想错了一点,凭一封目的不明的威胁信就想随意拿捏楚行暮,那也太小看他了。
在离开南嘉准备回队里的路上,楚行暮给闻缇打了电话,他以为闻缇还在公司,谁知闻缇说他要去给钟鸣楼的妻子送东西,于是楚行暮打着坚决不放过一条线索的旗号去找闻缇了。
他第一次去钟老夫人家是年前的深冬里,钟老夫人一个人住在老宅,钟长新没回国之前闻缇常常去看望她,钟长新回国以后又忙于工作不经常陪在她身边。
前后不过两个多月,钟家老宅就跟楚行暮第一次拜访时不一样了,他还没走到门口,远远就看到了几株颜色艳丽的山茶花,楚行暮想到席睿在家里养的那几盆病恹恹的花,要是有机会让席睿同志来跟钟老夫人取取经,说不定她天天念叨的几盆花能多活几年。
楚行暮看到大门开着,驾轻就熟的走了过去,于是一眼看到在院子里帮钟老太太搬花盆的闻缇,他穿了一件衬衫挽着袖子,皮鞋上蹭了土,但他没有一点儿不情愿的表情甚至乐在其中。
“这些花盆都要搬到外面吗?”
闻缇和钟老夫人一起回头看到楚行暮从门外进来,边走边把袖子往起撸,闻缇把花盆放在地上拍掉了手上的土,直起腰来对他笑。
钟老太太笑眯眯地问:“楚队长过来了?”
楚行暮走过去端起屋檐下的花盆,了当地说:“实不相瞒,我是为钟教授的案子来的。”
说完他就和闻缇一起看钟老太太的反应,钟老太太淡淡的笑着:“隔了这么多年还要劳烦你们再调查一次。”
楚行暮笑说:“打从我进刑侦队周晋霖就一直带我,当年的案子如果真的有错漏,还是该我们负责的,只是他已经去世五年了,所以只能由我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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