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云龙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易洲听到他的声音开始哽咽。
易洲把纸巾递了过去。
于云龙摆了摆手,说:“没事,我没事,只是发发牢骚。”他沉默了一会,又说:“你说他们为什么这样,你说人长大了是不是都会变成那样?”
“我不知道别人怎样,但我知道,只要你自己不愿意,你可以不变成那样。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的权利,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也没必要去评论。往后的际遇猜不准,不少人都会慢慢地变成了自己当初讨厌的样子。但当然,如果你不想,你可以不是。”
于云龙抬起头看着易洲,眼眶微红,说:“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这么优秀,羡慕你可以完全不顾旁人的眼光勇敢地做你自己。而我不行,我不想辜负所有在我身上的期许。”
这时,傅云帆走了进来。
“云龙也在啊?你们在干嘛?上课铃响了很久了,没听到吗?害我四处去找。”傅云帆看了一眼于云龙,又看了一眼易洲说。
“没事,就随便聊了两句,回去吧!”易洲率先转过身,走了出去。
傅云帆感到奇怪,转过头小声地问于云龙:“他怎么了?”
于云龙笑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出去,说:“没事啊,不是说了就随便聊了两句吗?走吧,等会老师就来巡堂了。”
“那你们好歹等等我啊!”傅云帆说着赶紧追了上去。
易洲走在前面,他想着刚才于云龙的那句话。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勇敢地做过他自己啊!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原本的样子。
可是又有什么所谓呢,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的权利。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啊!
星期六的晚上,易洲躺在床上,又听到了房门外传来的尖叫,继而是凄厉的哭声。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他看着屋顶,听着断断续续的哭声,思绪又飘回了小时候,飘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小黑房里。每次他妈妈在电话里跟他爸爸吵完架,都会把他关进小黑房里,然后一个人在厅里掩着嘴巴嚎哭、尖叫,直至声嘶力竭。
他很害怕被丢进小黑房,他宁愿他妈妈骂他打他,也不愿意一次又一次地被关进去,一关就是一个晚上。四处暗无天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每次被关进去都会感觉心脏骤停、呼吸不畅,甚至恶心想吐、直冒冷汗。他感觉整个房间都是血的腥臭味,让他无法呼吸。再加上门外凄凉的哭声,让他小小的脑袋无法正常思考,一切都似乎陷入了可怕的混沌之中。
易洲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试图把画面从大脑中驱散。
门外的哭声还在继续,其中还夹杂着花瓶被打碎在地的声音。易洲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急速,头上也已经开始冒出冷汗。
他摸过放在床边的手机,也不看时间,直接输了个号码拨了出去。
“洲洲,怎么了?”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传来了傅云帆迷迷糊糊的声音。
听到了傅云帆的声音,易洲瞬间感觉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他默默地深呼吸了几口气。
“洲洲?”见易洲没有回答,傅云帆又喊了一句。
“我在。这么晚打给你,把你吵醒了吧?”易洲这才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没事,反正明天也不用早起。”傅云帆说着,打了个呵欠。
易洲不禁笑了一下,虽然知道半夜吵醒对方不好,可是有一个无论多晚都愿意接自己电话的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傅云帆问。
“如果我说我只是睡不着,想找个人聊聊天,你会生气吗?”易洲试探着问。
傅云帆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了一句:“怎么会呢,如果你找别人不找我,我才真的会生气。”
“为什么啊?”
“嗯……那样的话,我下次睡不着无聊也可以半夜吵醒你啊!”
“你朋友那么多,想聊天还怕找不到人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脸皮薄啊,半夜吵醒人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不过既然你不仁于我在先,我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义于你了。”
“云帆!”
“嗯?”
“没事,我就是想喊一下你。”
“怎么啦?今晚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本来是有点烦,不过现在好多了。”
“那是我的功劳吗?哈哈!”
“你怎么那么自恋?”
“你别想转移话题,既然是我的功劳,那明天晚餐你跑不了。”
“你周日不都是在家吃了晚餐才回学校的吗?”
“明晚我爸妈去喝喜酒,我要自己坐车回学校,还要自己解决晚餐。先说明了,我可不是一顿饭堂可以打发的啊,你别忽悠我!”
“行啊,你想吃什么?”
“要不我们去吃火锅吧?我很久没吃了,说起来现在都感觉肚子饿了。”
“可以啊,不过你得帮我剥虾。”
“我哪次没有给你剥了?你明天下午可以早点出来吧?”
“我随时都可以。”
“那明天下午三点,在老地方见,吃了火锅再一起坐车回学校,这个行程你觉得怎样?”
“你都计划好了,我还能说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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