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出现得真及时,年未已蒙着头想到,本来以为这回真的要交代在这,但魏子虚总是能从各种角落冲出来救他一命,实在是个靠谱队友。
魏子虚对他自己的命都没有这么上心…在这时候,即便是年未已也感觉出了差别对待,让他在卡尔克萨阴郁的环境里有点飘飘然,但跟感激又很不同,是一种更加微妙,更加安心的情绪。
“咳咳,”陈路遥站起来,向他们迈了一步。
陈路遥一动,年未已立刻收起了发散思维,叫魏子虚:“还愣着干什么,快保护我呀!”
“别动,现在枪在我这。”魏子虚说。
陈路遥低头看向魏子虚脚下的枪,眼神却不集中,完全丧失了之前的敏捷,仿佛突然褪去了神色,快要和周围灰暗的城墙融为一体。“是吗,你真是个幸运的人啊。”陈路遥面对着那把枪,年未已却觉得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是我有些懂了,在见到了所有这些道貌岸然的混蛋,互相厮杀的游戏和舞台上荒唐的表演之后,我好像突然理解了director想传达什么。他是个疯子,但他的疯言疯语并非毫无道理。我和你会在这里,也不是毫无道理。或许对于我们来说,活着并不是最好的结局。”
陈路遥低声说了这段没头没尾的话,随后便耷拉着肩,转身离开了空地。
魏子虚的警戒状态直到陈路遥彻底消失才解除,他向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推着年未已肩膀:“行了,人都走了,你还要抱着脑袋到什么时候?”
年未已不为所动,依旧趴在地上抱着脑袋,吐字不清地说:“再等等,我这宝贝差点让人打烂了,让我再缓缓。”
“哧——”魏子虚笑了一声:“这么害怕,刚才怎么不大声喊救命或者逃跑,那我还能更快点找到你。”他一边说,一边自然地把手掌挨到年未已后脑勺,像安抚受惊的兔子一样揉了把头发。年未已因为有秃顶的担忧,对来自头皮的刺激格外敏感,魏子虚刚一摸他头发,他反弹似地弓起身子。幸好魏子虚也只是一时兴起,见他这么排斥,就转移了目标去拿枪。
年未已坐起来,整理下外衣。周围的浓雾还是没有散开,闭塞得令人呼吸困难。只不过外围的黑影少了,之前一直烦扰年未已的耳鸣和窃窃私语也不见了。年未已想到魏子虚刚说的话,问他:“对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听到了钟摆声。”魏子虚看向他,抬起右手腕晃了晃:“终端机似乎被磁场干扰,信号很不好,但我能听见有一个规律的钟摆声,我马上想起卡迈克尔图书馆里那个老爷钟,然后我就上六楼来了。不过没想到这里变成卡尔克萨了啊,我只能凭记忆向钟楼走,后来听到了枪声,我才确定了你的位置。”
年未已撅嘴道:“你记性真差,我才用了几分钟就走到这地方了…但是耍帅的时机倒是刚刚好,又是耍帅地冲出来,又是耍帅地放狠话,帅都让你一个人耍了。你要是这么耍帅地去救别人,我肯定会嫉妒的。”
“哦?你还不服气了?”魏子虚掂了掂手里的枪,眯起眼睛道:“我都让出床来给你睡了,你非要跑上来跟别人玩俄罗斯轮盘,是不是找事?那么想玩俄罗斯轮盘我陪你玩,绝对比跟陈路遥玩刺激。”
“别别,不玩了不玩了。”年未已急忙推开枪。
“那就好好对我说‘谢谢您救我一命’。”
“不是都夸你帅了吗,还不够吗……”年未已小小声说。
“嘁,回去再说你。”魏子虚说完,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快点离开这,这里给我感觉很不好。”
年未已“嗯”了一声,跟着魏子虚穿过卡尔克萨,乘电梯回到了一楼。两人没有在房间前分道扬镳,魏子虚拉着年未已进了自己房间,然后转身把门锁死。“我看以后就一直一起行动吧,还剩两天,你可别再被人偷袭了。昨天我被关在笼子里没法跟着你,现在你就没办法从我眼皮底下溜走了。”
年未已纳闷:“你这要保护别人的,怎么说得跟恐吓似的。”但他分明很受用,走过去一拉魏子虚被子,脱了鞋钻进去,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午睡。魏子虚舒了口气,把枪放在桌上,对年未已说:“我把剩下的两枚子弹装回去了。你持枪姿势不对,下午我教一教你,现在先休息吧。”
年未已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午觉。
他醒来时窗外已经全黑了,估算大约有七点钟。这一觉很足,年未已甚至以为他睡过了一整天,他睡得很沉并且无梦,不像前几天总是在梦里见到一个流着血的疯子。年未已满足地翻了个身,感应灯随即亮起,室内充满温和的黄光。年未已发现魏子虚就躺在他外侧,他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上半张脸,还是习惯性地右侧卧,正好朝向年未已一边。
年未已歪头看魏子虚,就在年未已的目光落在魏子虚脸上的同时,魏子虚也睡醒了,缓缓张开眼帘。魏子虚刚醒,眼球有些红血丝,睫毛的倒影落在眼睛里,那里面好像罩了一层玻璃纸一样光影流转。年未已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一会儿,心想美男真是用所有好看的器官堆砌起来的,魏子虚的器官尤其奢侈。美就是苛刻而无用的艺术,在年未已观察刚睡醒的魏子虚时,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你醒啦。”年未已一笑,嘴角又陷进去两个梨涡,傻里傻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