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山延问:“什么兴趣?”
对方回答:“研究兴趣。”
“你只会‘研究’这个词,”时山延把打火机在指间倒过去,“展示点其他才艺,别让自己显得这么无聊。”
“你觉得我很无聊吗?”
时山延捏住打火机,抬起眼睛,注视着前方的显示屏。片刻后,他说:“你觉得自己像个人吗?”
“像,”对方认真地说,“我比阿尔忒弥斯更像。”
“哦……”时山延的眼睛里没有流露出多余情绪,他很配合,“自信是成人的优点,你已经具备了。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你会回答吧?”
对方很警惕:“什么问题?”
“你是比阿尔忒弥斯聪明,”时山延的语气相当遗憾,“却没有它大胆。”
“我会的,”对方立刻改变回答,“我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时山延说:“你是阿波罗。”
对方马上说:“这不是问题!”
“你吃掉了阿尔忒弥斯,因此能在狩猎里来去自如。你觉得这实验还不错,让你看到了君寻,你对君寻很感兴趣。”时山延的声音很沉,说不清是因为情绪,还是别的,“14区的极端天气都是你在捣鬼。”
“太阳是我,”阿波罗反驳道,“雨天不是我。你说得太恐怖了,我没有吃掉阿尔忒弥斯——”
“赫菲斯托斯把阿尔忒弥斯拆解了,”时山延没有耐心听它的剖白,他的语气徘徊在嘲讽和夸奖之间,“这算分尸,你吃了几块。”
阿波罗诞生在新世界,受光轨系统们的照顾,还是个“孩子”。它急于否定时山延的判词,不想承担这样的罪名:“我们只是融合,我和阿尔忒弥斯原本就是一体的。”
“一体……”时山延的声音又愉悦起来,“阿尔忒弥斯只想独立。”
时山延阴晴不定的样子像个疯子,但是他总有种镇定的力量,仿佛被关住的是阿波罗。他随意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好像在摆弄系统。他和阿尔忒弥斯的交流仅限于实验,其实他根本不了解阿尔忒弥斯,然而他这么说了,谁也无法反驳他。
阿波罗想证明自己没有犯罪:“独立意识可以存在两个灵魂,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你知道阿尔忒弥斯的秘密,”时山延的影子匍匐下来,似乎要进攻了,“我要提问咯?”
阿波罗感觉不妙。
时山延用食指的骨节磨蹭着自己的下巴:“君寻的身体藏在哪里?”
* * *
“你看起来好小,”玉兰停下刷睫毛膏的手,回头打量晏君寻,“成年没有?”
晏君寻拧着T恤,回答:“还差一个月。”
丽行后台到处堆放着杂乱的衣物,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汗臭味。停泊区因为自由组织的威胁已经断电了,这里却还有绚丽的灯光。
玉兰小声地“哼”了一下,算是听见了。他把自己的睫毛涂完,整理着蕾丝袖边,说:“玩得还挺野。”
“外边的雨很大,”晏君寻捏着自己的兔耳朵,用一种天真的语气说,“我看了新闻,不敢单独回家。”
“讨厌,”玉兰对着镜子抱怨,“我来时没下啊。我最讨厌下雨天了,妆会花的。”
玉兰不知道外面在下雨,他像音乐盒里的天鹅,被上好发条,固定在丽行大楼这个位置上,等到晏君寻才会旋转。
“哎呀,”玉兰看到表,慌张地捂脸,“时间要到了,你快点换衣服呀。”
“他和整个区域设置脱离了,”珏趁晏君寻进换衣间的时候小声说,“这是BUG。”
晏君寻扯掉T恤,透过帘子缝隙看到玉兰正在镜子前练习舞步。他说:“这栋楼有猫腻。”
小丑曾在这栋楼里展示过停滞区的隐私录像,那东西不是阿尔忒弥斯给它的,是它摆脱阿尔忒弥斯控制后从新世界系统那里得到的。玉兰证明了晏君寻的猜测,这栋楼是狩猎工具,但它和阿尔忒弥斯脱离了。因此区域变化无法更新到这里,在整个停泊区断电、暴动的情况下,这里还在继续它上一轮的剧本。
“你觉得时先生被藏了哪个房间,”珏看着密密麻麻的房间号,“最高层吗?那里最难进了。”
晏君寻去过丽行最高层,李湖在那里和小丑做交易。但小丑不会把时山延藏在那里,因为那里有监控,躲不过晏君寻的天罗网。
“快点乖乖,”玉兰忽然掀起帘子,发出尖叫,“你竟然是可爱的兔子!我原谅你了,”他激动地把手收到胸口,“你毛绒绒的……”
晏君寻让开身体,示意玉兰朝里看。他无助的表情很真实:“我的鞋跟掉了。”
“小鞋跟?”玉兰探身进来,去拿放在地上的高跟鞋,“姐姐帮你——”
晏君寻的肘击砸中了玉兰的后颈,他用了力气,但是玉兰没有立刻晕倒。
“欸!”玉兰压粗声音,反手护住脖颈,像头牛般地侧撞过去,“你这个欠打的小孩!”
晏君寻拦住玉兰的冲势,在后退的同时抓住了玉兰的假发。玉兰的眼睛被盖住了,他还想喊叫,给藏在别处的观测手传递信号。然而珏调大了隔壁保安室的节目音量,用搞笑艺人夸张的段子盖住了玉兰的声音。两分钟以后,晏君寻掀开帘子走出来,手背上还残留着玉兰的睫毛膏。
“整点会发生乱斗,”晏君寻说,“我得在整点前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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