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读研很忙吗?”没读过研究生的马全全傻乎乎地问。
程辛苑对赵寻越读研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众所周知,在警队体系里,读研的作用无非是为了将来能分配到省公安厅工作,或者到地方警校做老师。而在基层,特别是临尘县边境中队这种边缘的基层,能力和资历才是最大的资本。当然了,赵寻越能考上研究生,还成绩优秀,能力肯定不容置疑,所以他为何读研后还选择来基层工作,真是程辛苑心中一大疑团。
他和马全全都等着赵寻越的回答,那人有意避开,眼神不太自然,也不吭声。程辛苑发现他的难处,当马全全要再问时截住话题道:“你堂哥是专业的赛车手吗?玩赛车很赚钱吧,随便拿个名次都能赚好几千万。”
马全全被这个数字吓到,发出既惊奇又羡慕的感叹:“这么多钱?哇塞……能够临尘县老百姓吃一辈子了。”
车里一阵沉默,程辛苑无奈地笑了一下,三个人好像各怀心事,又好像怀的同一件心事,都没再说话。
车开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三人下来找地方吃饭,简单休息了一下,下午比预定时间提前到了乡里。
这个乡叫马沟乡,人口多,耕地少,是个实打实的贫困地点,物资经常需要外面补给运输。边境中队经常来这里开展工作,乡里派了个搞宣传的负责接待,给他们三人安排了招待所住宿。
接待的人姓“卜”,年纪比程辛苑还大,程辛苑叫他“卜哥”。卜哥和他相熟,上来直接叫“小程”,还叫了很多次。赵寻越来了临尘县以后,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叫程辛苑,不知为何,自己嘴上也默默重复了一遍:
“小程。”
他们在招待所办入住,程辛苑和卜哥正说话,没听见。马全全听见了,回头咧着嘴冲赵寻越笑。马全全这个单纯孩子都觉得可乐,赵寻越心里也觉得好笑,又轻声动嘴,冲着程辛苑叫了一次:
“小程。”
办完入住,卜哥说晚上来请他们吃饭,表达乡里的感谢和心意。赵寻越一听有饭局,心里不太乐意。他以前也陪赵昶安出去跟人吃饭,他本身不是个热络的人,在饭局上就是个替酒的工具,又烦又别扭。
但程辛苑愉快地答应了。卜安奇走后,三个人提着行李上楼,招待所没有电梯,三人前前后后搬着行李,马全全问:“队长,咱们来乡下还要应付饭局啊?”
程辛苑知道他们是刚出社会的大学生,不喜欢这种事,他这个人就是坏心思多,故意吓马全全,反问道:“怎么了,你不愿意?”
“不,我就……”
马全全没了反应,赵寻越接道:“这种地方老百姓都快吃不上饭了,你们这帮人还要喝酒宴请?”
“哼哼哼。”程辛苑哼了三声,“谁说要喝酒了?八项规定听没听过,我们是执法人员,还能知法犯法?”
身后两人都梗住,他们想象中的饭局,就是吃喝灌酒、抽烟吹牛那种的。
到了他们住的楼层,程辛苑率先拉着行李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是卜哥单独以朋友的身份请我们吃个便饭,你们两个刚走出社会的大学生,别把人想的那么‘社会’好吗。”
“哦哦,那就好,我以为要应付一群乡镇领导呢。”
马全全这边缓和了,赵寻越道:“那家伙刚才说乡里的感谢和心意,听起来好像要组饭局,陪吃陪喝似的。”
三个人到了房间门口,程辛苑一人一间,他的房间在前面,马全全和赵寻越是双人间。
程辛苑转过身,直接盯着赵寻越道:“我从来到边境中队,第一次下乡,就是卜哥接待我们。卜哥一直是村里的宣传干部,联系外面做扶贫工作。他全名是卜安奇,你要是客气就叫一声卜老师,不客气可以叫卜哥,不许再叫‘那家伙’、‘这帮人’,听到没有!”
程辛苑态度很认真,赵寻越倒没反驳,一来觉得他开车路上辛苦,二来他和马全全的确误解了别人。
“对不起。”
赵寻越道了歉,程辛苑转身走向自己房间:“各自休息,吃饭叫你们。”
身后马全全拿出房卡推门进屋,程辛苑又叫:“对了还有,赵寻越!”
赵寻越停在门外看着他,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人。程辛苑伸出食指,指着他道:“再让我听见你叫‘小程’,就把你留在这里扶贫!”
楼梯间的窗户打进光亮,程辛苑背对着光,整个人拢在暗影里,显得黑乎乎的。可是他伸出的食指,指甲盖稍微反射了一点光,赵寻越不知怎么,觉得他好像菩萨手指伸出的一点光亮,那光亮晃晃悠悠,打中他的眉心。
程辛苑见他不答,一个字一个字蹦着问:“听、到、没?”
赵寻越站在那思忖,顿了几秒道:“……好吧。”
好吧,小程。
等赵寻越进了屋,马全全已经哈哈大笑了:“你是不是要留在这里娶当地人做媳妇了~”
马全全本来就年轻,笑起来更像小孩模样,赵寻越没生气说:“还是不了吧。”
“哦哦,看来你还是贪恋市区的美女小姐姐啊,是不是。”
马全全先进屋,顺便就往里走,选了靠窗户的床。赵寻越自动占了靠门的床,把行李放好坐到床上说:“也不是。”
“嗯?为什么?”马全全凑过来问,“其实我挺好奇,以你的条件怎么能没谈过恋爱呢?总得有人追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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