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好、好,先走一个。”
曹冲端起杯子和程辛苑碰了一杯,那酒杯比较小,两人都喝光了,又倒了一杯后,曹冲搓搓手说:“好了辛苑,我做好心理准备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程辛苑郑重道:“你们要去马沟乡的缉毒任务是迁业带队,警队这边需要一个人管理工作,所以任务名单里没有我。但是卜哥的死对我打击很大,这个行动,我也想参加……”
程辛苑还没说出“我迟早有一天要离开临尘县,这是我最后为卜哥报仇的机会”,曹冲就大声打断说:“你吓死我了!铺垫太多,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就这个?”
程辛苑惊讶地问:“你……你明白我要说什么吗?”
“这还不明白?你想去,队里又没人管理工作。你早说啊,我留下来,你去就行了。”
“真的?”程辛苑不可思议地重复道,“你、你不想去马沟乡吗?”
曹冲又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程辛苑给他倒满,曹冲道:“说‘不想’那是假的,但我明白你的想法。”
曹冲举起杯子,冲程辛苑示意碰杯,程辛苑疑惑地、慢慢地跟他碰了一下,实际上并不知道曹冲要说什么。
“四年前你一个人承担了那么大的处罚,说实话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曹冲一口气喝光了酒,回味着酒味道,“我平时说话没个正经,好多东西没跟你和迁业正式聊过。你从市区回来时,我挺佩服你的,谁甘心放下边境的一切、回市区从基层干起,又从市区被打发回来、干着比从前还低的职务啊……辛苑,只有你了。”
不正经的人一旦正经起来,说出来的话杀伤力简直无敌,曹冲的话说到程辛苑的心坎里,他都受不住了:“你搞什么,这么煽情……”
“哈哈,这不正好有机会,跟你说说嘛。”
程辛苑别开眼神,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一口闷掉,曹冲赶紧给两人都满上酒,程辛苑不喝了,好像还没从上一杯里回过神来,望着酒杯说:“这酒怎么有点苦啊,你不觉得吗?”
曹冲笑了,望着他说:“程副队长,是这几年的日子,过得苦吧?”
程辛苑不说话了。就像曹冲所言,四年前他放下一切离开,四年前又拾起一切重来。他在市区的朋友哪个不是家业有成、有儿有女,只有他孤单一人,一无所成。有多少在别人面前隐藏起来的苦恼、忧愁和咒骂啊,三十岁以后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认清自己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而是等待被英雄拯救的凡人。
“你想去马沟乡就去,我留下来完全没问题。”
曹冲又喝完杯子里的酒,脸上有点泛红。程辛苑预想的劝说完全没有派上用场,他也喝了一口酒,想了想问曹冲:“你在临尘县几年,觉得过得苦吗?”
“怎么说呢,苦和甜都有吧。”
“还有甜?”程辛苑好奇地问,“怎么你娶着媳妇了?还有甜?”
“啧啧啧,你这个人啊,真狭隘。”
曹冲脸上泛着红潮,不往杯子里倒酒了,干脆直接“对瓶吹”,一边喝一边说:“只有娶着媳妇才有甜吗,你看着临尘县一点点变好,你下乡扶贫、缉毒抓贼的时候,你不觉得很有成就感吗?”
程辛苑笑了,他和司迁业、曹冲能成为好朋友,真的是因为他们几个人的三观特别相合。在临尘县最“甜”的日子,是有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为了一个目标努力、奋斗,那种积极向上、永不退缩的精神,一直激励着程辛苑,也是他愿意重回边境中队最大的原因。程辛苑从考警校那天起,就发誓把一切献给国家,只要现在的每一天都活得有意义,就不算辜负未来。
“冲哥哥,这些年你成长不少啊。”程辛苑欣慰地说。他也不用酒杯了,拿起另一瓶啤酒,跟曹冲碰了一下,“走一个,敬边境中队。”
“哈哈!敬边境中队!”
两人就这样一边聊、一边喝、一边吃,快九点时,曹冲彻底醉了,程辛苑也晕晕乎乎的。这时赵寻越给他发微信问:你们吃完了吗,聊得怎么样?
程辛苑耳边伴着曹冲咋咋呼呼的声音,给赵寻越回复道:我俩都喝高了。
赵寻越问:你们在哪吃的,我开车去接你们吧?
程辛苑心里一暖,立刻回复:来吧,我的男朋友。
他刚发完,对面的曹冲就叫:“辛、辛苑,咱们走吧?你叫……叫个车,哎哟哎哟……我好像有点晕。”
“哈哈,你是有点晕吗,你是完全醉了好吗。”
曹冲已经不清醒地趴在桌上,嘴上含糊不清地说:“我没有……没醉,就没有!你快叫车!”
程辛苑也迷迷糊糊的,靠在椅子上说:“嗯……我叫个私人司机来接咱们。”
“谁……私人司机?谁啊……”
曹冲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趴在桌上快睡着了,就留一个圆圆的脑袋顶,程辛苑乐呵呵地看着说:“快歇歇吧,等人到了你就知道了。”
过了二十分钟,赵寻越开车找过来了。赵寻越到的时候,程辛苑也快睡着了,他感受到脸上有个冰凉的东西激了一下,快速睁开眼睛,看到灯光下的赵寻越。那人被天花板的灯照着,寸头周围有一圈毛茸茸的光,像个关心主人的大宠物似的,眼神中有担忧又有心疼。
赵寻越拿了空啤酒瓶去冰程辛苑的脸,看他醒了,扫视着桌上的空瓶子,柔声问:“这些酒,是你喝的多,还是冲哥喝的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