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崇笑了下,也没解释拆弹只是他的个人技能,接过矿泉水喝了口,“里面腐臭重,让痕检先进去吧。”
卷帘门彻底打开,日光灌入仓库,照亮了其中的触目惊心。
左边靠里的角落,墙上和地上有大片黑褐色,那是血液干涸之后的颜色,箱子、木料堆得横七竖八,画架倒在地上,雪白的纸染着浓黑的血。
一把锯子被丢在画架间,锯齿上挂着一条条细碎的絮状物。
再往里,两条腐烂的腿露了出来,上半部分被箱子挡住。
海梓小心翼翼地挪开箱子,下意识猛吸了一口气。
那是一个被从腰部锯断的女性下半身。
“易茗。”花崇戴着手套,弯腰拿起锯子,那些絮状物就是锯断身体时留下来的人体组织,虽然还没有做DNA检验,但这种情况,基本已经可以判断,下半身属于易茗。
几个当地的年轻警察大概是没有见过这种分尸现场,也没有闻过这么浓烈的尸臭,转身就跑到仓库外面,吐了。
海梓正在提取现场痕迹,柳至秦沉默地观察,片刻道:“我之前的判断好像错了。”
花崇问:“哪一个?”
凤兰市这一系列案子错综复杂,他们数次讨论推演,下过多个判断,也推翻过多个判断,他一时难以确定,柳至秦说的是哪一个。
“凶手和分尸者不是同一个人。”柳至秦走到墙边,凝视着那些血迹,“我不是说过一种可能吗?易茗被杀死之后,凶手离开,而另一个人出现,带走了尸体,将尸体制作成半截神的样子。第一起案子,凶手也没有分尸。凶手不同,甚至可能互不相识,但分尸者是同一个人。这就把两起案子联系起来了。”
花崇听明白了,“但现在这个现场,杀害易茗和分尸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柳至秦点头,“易茗死于头部重击,地上和这片墙上的喷溅血迹证明,她就是在这里遇害。死后分尸流出的血无法形成这种血迹。”
海梓指着面前的地面,“这一块是分尸的地方,血迹不同。”
柳至秦道:“凶手在这仓库里重击易茗,将她杀死后用锯子将她分尸,一气呵成。”
花崇蹙眉思索,“那将易茗放在星月巷的也是他吗?”
柳至秦说:“他?欧树?”
欧树这个名字是忽然闯入警方的视野,而这究竟是不是本名,还很难说。即便没有这桩命案,欧树的行为也处处透露着古怪。他是个没有名气的画家,将自己的作品放在美术机构寄卖,却不留下电话号码,只写了收信地址,而这仓库显然不是他的家。
别的画家会经常去机构看看,自己的画有没有被买走,顺便经营一下自己在圈子里的人脉。他却鲜少出现,以至于庄奖对他根本没有印象。
藏在这个名字背后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崇说:“这里既是命案现场,也是分尸现场,但凶手没有清理过,现场必然留有足迹、指纹等重要痕迹。他认为警方找不到这里来,而找来了更好。”
柳至秦看向卷帘门,炸弹已经不在那里了,“他自以为聪明,在那种地方设置炸弹,警察找到了这里,一旦打开门,就会引起爆炸,现场的一切痕迹都将不复存在。”
花崇心中涌起一股沉重的情绪,“追查的警察也会丧命。”
“这人太狠了。”海梓愤愤的,“这必须得是个反社会分子。”
裴情将半截尸体带回市局,DNA检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上下半截尸体能够拼合在一起,抛开腐烂的影响,锯齿的痕迹也基本能合上。
海梓采集到了一组足迹,但没有指纹,可见凶手还是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作案时戴着手套。仓库里没有发现烟头、水杯、纸巾等容易检出DNA信息的东西。足迹就成了关键线索。
海梓对足迹做了个建模,确定凶手身高在1米74到1米77,偏瘦,走路习惯性前倾。
仓库内发现的木料的确来自“野生”工艺店,但徐经理说,那一批货是直接供应给美术中心,欧树绝不是从他们这儿拿货。
“从我这儿拿的,从我这儿拿的。”庄奖哆哆嗦嗦,一听自己的寄卖画家可能是凶手,心马上凉了半截。他最担心的就是寄卖画家出事,影响他的风评,起初连哪些画家抄袭,都不愿意告诉警方,现在更大的事爆出来了,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木料我都放在这里,他们谁如果需要,那就来拿,我这不收钱,画如果卖出去了,就直接在钱里面扣。”庄奖带着花崇来到一楼的小仓库,里面堆着不少木料,还有画册、纸、其他画具,寄卖画家和美术班的学生都可以过来拿。
花崇注意到门口有监控,让庄奖调监控,庄奖却说不出进进出出的谁是欧树。
当初接待欧树的是前台小宁,小宁倒是对欧树有印象,“他啊,奇奇怪怪的,戴着个渔夫帽还有口罩,脸都快遮住了,穿的衣服也很宽大,是肥是瘦都看不出来。不过艺术家嘛,都是这样的,我们这儿还有比他更奇怪的呢。”
小宁顿了下,又道:“不过他死活不愿意留电话号码,这太奇怪了。我说你留个邮箱也可以呀,你什么都不留,我们把画卖出去了,怎么通知你呢?他就给我写了个邮箱,是那种真的邮箱,邮局寄信的,我都服了。要不是他长得帅,我都不想让他来寄卖了,神经病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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