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少爷明显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狭长的眼下一片青黑,被童年好友摸了摸头顶,便像是找到了可以稍微歇息片刻的港湾,闭上眼睛,说:“我知道你会回来,只是从前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理由。”
“我也没有想到……”明明很多人的结局都改变了,为什么金厂长没有改变?顾青书也不懂,意外明明都是可以避免的,可意外依旧发生,这大概说明……是他不够努力。
“金潜。”高醒适时也走到金潜的面前,跟青书并排,说,“不要太伤心,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们看着,出不了什么事。”
金潜还没说话,金妈妈就开口了:“小高说的对,你都两天没合眼了,别你爸好了,你又倒下去,那你还要不要我活了?”
金潜说不过金妈妈,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租的行军床上睡觉休息,而是往医院天台上去,原本胖子也想要跟着上去,却又看二姐顾春兰默默站在角落擦眼泪,便瞬间抛弃兄弟跑去安慰二姐。
另一边,顾青书跟着金哥一路向上,途中看了身边的高哥几次,最后站在天台的门口,小声跟高哥说:“要不你先下去?你在,我感觉金哥不太放松。”
高醒沉沉看着那坐到天台的石阶上的金潜,只见金潜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随后往后一躺,似乎事打算就在这里休息睡觉:“我看他挺放松的,喏,他都准备睡觉了,我们就在这里守着,别让他想不开跳下去就行了。”
顾青书却惦记着要照顾金潜现在的心情,摇头说:“你就下去帮我看着金厂长手术好不好?”
“……奇怪,难道你们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给我听的?”高醒微笑着说,“我不是小气的人,我知道要信任你,我很信任你的宝贝,你跟金潜从小一块儿长大,现在要安慰安慰人家,我懂,我理解,但是没有必要把我赶走吧?就算你一会儿抱着他,让他躺在你腿上哭,我都不介意,毕竟现在人家爸爸还在手术室,心里脆弱,我能理解,可你执意非要我走是怎么回事?这不合理啊。”
顾青书一边被高哥抹掉脸上的湿痕,一边犹犹豫豫地皱眉盯着高醒,被高醒这么一说,他还就真不好意思去跟金哥拥抱,于是他看了看躺在三月阳光下抽烟晒太阳的金潜,又看了看面前站在楼梯口阴影里的高醒,说:“你说的,那我一会儿跟金哥说什么,你都不许借题发挥,不许插话,权当自己是个隐形。”
“好。”
然而安慰的话顾青书根本没有跟金潜说几句,三个人就一块儿躺在天台上晒太阳。
一根烟,金潜抽过了两口,就被顾青书劫走,淡淡道:“你一身的烟味,少抽点。”说罢,拿在手里的烟也不丢,觉得丢了会让金哥尴尬,于是干脆送到了自己的唇间抿着,慢慢抽了两口,但下一秒就被高哥掐灭丢到一旁。
一上午的时光被三月的风轻轻吹走,经过六个小时的手术,金厂长再次被送去了重症监护室,等术后清醒,只是医生说过,一般十二个小时内都没能清醒的,家属都要做好以后永远醒不过来的准备。
只这一句话就让大家从金厂长脱离危险的喜悦里,再度陷入焦虑之中。
顾青书尤为紧张,但他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被大姐赶回去,便强撑着陪金妈妈还有金家爷爷奶奶说话,反观金哥,如今十九岁的金哥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一样也强撑着,所以看起来格外冷静。
上辈子的金哥在金厂长葬礼上也是如此冷静吗?
顾青书一直在看金潜,一眼都不想落下,简直就像是想要弥补上辈子没能陪着金哥的遗憾一样,连大姐喊他滚去睡觉都不肯,也想跟大家一样在重症病房外面等金厂长醒来。
高醒初时劝宝贝爱人,顾青书还能温声细语地跟其商量,后来劝地次数多了,顾青书就不爱搭理高醒,最后还是大姐拽着他的手离开医院,去了附近的小旅馆开房。
接下去三天,奇迹没有发生,金厂长一切生命特征都在正常水平,却始终没有清新。
金家两个老人准备让院方配合着给金厂长转院到省医院去看看,顺便告别所有关心金涛的人,顾青书考虑许久,晚上在旅馆跟高醒说自己想跟着去,高醒届时正在给青书泡脚,双手仔仔细细的给青书洗干干净净漂亮精致的脚丫子,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跟他捧在手心的青书道:“可以了,差不多就够了青书,不要继续了。”
顾青书右脚踩着左脚,粉嫩嫩的脚趾头蜷缩了一下,自知理亏地低头,却说:“我知道这几天是不是有点忽略你了?但你也知道,金哥他们家现在是这种情况,金哥也不去上班,总是一言不发地抽烟,我很担心,再过段时间吧……等金哥好起来了,我就回家,你要不先回北京?”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高醒眸色幽深,笑道,“宝贝你是凭什么认为我会一个人回去,放你跟金潜在那儿朝夕相处的?他对你什么感情,你明明知道,换做是你,你会让我去照顾喜欢我的人吗?”
顾青书不愿意,但这种时候示弱不是他的性格,便赌气一般道:“会。”
高醒原本只是醋得一时口快,随口一说,要在平时,他绝不会问这些明知青书不会好好回答的问题,但今天就是说出口了,也得了青书明明白白一个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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