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楚脸色沉静,一目十行地翻看着这份记录。
突然,他目光微顿,停在了报告页上鲜红的名字上,那上面写着“江泉”。
果然……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印证,然而这带给月楚的不是放松,而是更加危险的紧迫信号。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蓝耀在实验体第一次发生暴动后迫不及待地要将江泉拉下马,不仅仅是为了更快地推进对明珠病毒的相关研究,更是因为他在担心,已经注射过明珠病毒的江泉会不会也像实验体那样出现狂化。
月楚的脸色褪去了平日的轻松写意,显得很是凝重。仪器上淡蓝色的荧光打在他的脸上,让那美丽的脸宛如染上了天使的悲悯,令人想要跪倒膜拜。
看到这份报告,蓝弈同样一愣,然而脸上的诧异却很快被怒色所取代,甚至带上了一层嫌恶。
江泉真的疯了,竟然为了蓝耀自愿注射病毒!
蓝弈从以前起就不喜欢江泉,那个漂亮如瓷娃娃的男孩根本就没有灵魂,只是一个被蓝耀捡回来操纵的木偶。
现在他竟然更是冒着变成那些恶心怪物的风险给自己注射了病毒,为的也不过就是蓝耀那几句不走心的夸奖。
蠢货!
蓝弈动了动嘴唇,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部的木仓柄上,眼中闪过划破夜幕的雷暴。
他看向月楚,声音饱含厉色:“也就是说,江泉其实就是放出实验体的人。同为被病毒感染的人,他的立场已经发生了转变。现在的江泉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而是披着病毒外衣的怪物。”
月楚沉思,确有这个可能,但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衔接上。
江泉若是真的想释放病毒,直接把所有实验体放出,再将小球带走即可。这些地方他都拥有权限,可以随意进出,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
蓝弈冷哼一声,剑眉星目中寒光凝聚。
“他没有。”
月楚一凝,侧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蓝弈淡淡地打开报告,查看着江泉作为实验体时的情况记录。
“他没有权限,因为叔叔根本就不信任他。”
月楚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不论是江泉太蠢,还是蓝耀太渣,这都是他们两人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是……
蓝弈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一定是他!江泉心怀不轨又身份微妙,早已有了旁心。现在做这些事,不过就是想把实验室摧毁,以报复叔叔罢了。”
“这件事我会立刻上报,江泉已经不是人类,决不能留。”
“等等。”
月楚制止了他,现阶段江泉的嫌疑确实最大,但也还没到下定论的时候。他们所猜想的一切都是凭空而出,根本就没有真凭实据。
他目光扫过蓝弈的脸色,声音放柔了许多,带着春日里的和风细雨,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了戒备。
“江泉的事恐怕蓝所长早已心知肚明,现在整个实验室都交到了我的手上,正是江泉已经被控制的证明。”
“但我不觉得蓝所长真的对江泉没有半点情谊,这么多年的相伴,就算是再不在意,那个人也会如同习惯般沉淀进他的生活里去。”
“所以他没有对江泉下死手。”
“你现在再去添一把火,根本毫无意义,反而会戳破蓝所长隐秘的心思,让他脸面无处可放。”
“更何况……”
月楚面向蓝弈,眉目悠悠,宛如树荫下潺潺流过的清泉之水,抚平了心间燥热。
他拍了拍蓝弈的肩膀,声音里含着浅浅的担忧,似樱花绽放、吹落如雪:“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么多年的伙伴却成了如此模样,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但是究竟是不是江泉做的,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听着月楚话里的担心,蓝弈胸口的戾气像是被人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散了,只余下一片柔情似水,在盈盈月光下荡漾着温柔。
他轻轻将手放在月楚的手背上,按住了那双微凉的手,多情的桃花眼朦胧似秋水烟雨,带着勾魂摄魄的沉醉笑意。
“你说的都对,我听你的。”
月楚轻勾嘴角,缓缓收回了手,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机密文件,拔下自己的身份卡将一切回归原位。
他用手指在嘴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道:“别忘了,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蓝弈动了动喉咙,目光幽深地盯着他红润的唇瓣,片刻后才缓缓点头。
月楚悠然一笑,只是在两人分别后却迅速沉下了脸。
江泉,有危险。
然而他并不知道江泉此时被蓝耀关在什么地方,研究所这么大,一间间地找根本不可能,更重要的是他担心时间会来不及。
除了蓝弈、蓝耀,还有谁会知道江泉的位置……
月楚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闪现,嘴角的笑意变得沉缓悠长起来。
他翩然转身,走进了存放室。
源安安静静地立在里面,红纱缓慢而有规律地飘动着,除了颜色微微暗淡,没有任何异样。
月楚走到他跟前,手指在器皿壁上轻敲了两下,就见小球骤然转动了一下内部的红纱,宛如活过来般颜色鲜亮起来。
这个规律也是他观察很久之后才发现的,小球其实跟人一样,似乎有着作息时间,有时候也会陷入沉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