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心里泛着嘀咕:就听说过下人等主子的, 哪有主子反过来等下人?这成何体统?!
但白穆肃下脸来吩咐时,威严十足, 墨砚一点反驳也不敢,只得支支吾吾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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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把人打发了, 白穆跟着引路太监进了宫。
被引路的太监引到位置边,他讶然地挑眉, 问:“崔公公?”
崔公公堆了一脸笑,眼都快眯不见了,他低低躬下腰, “裴大人有何吩咐?”
白穆迟疑,“这位置……是不是不对?”
但凡宫里办宴,便是普通的小聚, 座次里面都有讲究,更何况这是年宴,皇族宗亲、世家大族、朝廷臣子……这一群人聚到一起,排位置里面的门道恐怕说过几天都说不完。
崔公公似是不解,“裴大人往年不都坐在这儿?”
白穆:“……”
这不大一样吧?
往年他作为那小混蛋手里的刀,当然是表现得越亲近、越得圣宠越好。
但今年,要是没记错的话,他现在还是燕骁的人吧?放这么近,他不怕被刀刃割了手?
崔公公瞄了一眼对面新添的那个座位,似是恍悟,他压下声音悄道:“小的叫人把您的座位往前移了一寸……”
他在袖中里的手悄往对面指了指,声音压得更低了,“看着是在一条线上,绝对是您靠前。”
白穆:“……”
他关心的是这个吗?!
白穆沉默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跟崔公公大概说不清。
反正今天往后,他又是李谈懿的人了,好像也没差……再说离这么近,待会救人也方便。
白穆最后还是坐下了,崔公公点头哈腰,“有事儿您吩咐。”
能在宫里爬到高位的,政治素养有没有不好说,但揣摩圣心的本事绝对一流。圣上心里头谁最要紧,这些人心里门儿清……任凭外面再怎么议论纷纷,白穆在宫里头的待遇还是与以前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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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乐宫现如今进来的人里,值得崔公公亲自招呼的,也就裴白穆这么一个,在白穆入座毕,他就匆匆离去,倒也不怎么引人注目。
但是只有崔公公自己知道,他手心都捏出汗来了。
手腕活动了一下,把刚才被隐秘塞到手里的字条又往袖子深处拱了拱,既担心露了行迹、又恐汗湿的手心污了字迹。
路上小太监低头行礼,他勉力维持平时的态度,掐着嗓子训斥,转头步履匆匆往陛下寝宫赶去——
这宫里……恐怕要出大事儿了。
……
小纸条递出去,任务第一步算是完成。
白穆施施然坐在座位上,静等着宴会开始。
按照宴上约定俗成的规矩,自然是位次越低的来得越早。
论皇亲国戚,白穆虽然担着一句皇帝的“兄长”,但血脉而论,在京城算是沾不上边儿;官职品级,他在这个处处超一品的京里也不那么出挑,现在更是连圣宠也没了……他本以为自己今年就是在大殿外面陪坐个末席。
他不想太过惹人注目,再加上又有任务在身,故而白穆来得格外早些。
但这会儿被请到最上面,对着空空荡荡的大殿,倒显得格外寂寞。
这更是委屈了外面陪坐末席的官员,入座前本打算先互相寒暄几句、攀攀关系什么的,抬眼却看见殿里面竟然已经坐上了人,纷纷怀疑自己是不是来迟了,也不敢再胡乱走动,只得老老实实跪坐在自己位置上。
白穆:……所以他得在这儿干等几个时辰?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三儿,开局游戏吧……”
这个世界可没人跟他联网打游戏,只能单机。
但打发时间嘛,消消乐、俄罗斯方块都很减压……
在一连串“double kill”“thriple kill”的音效里,白穆听见点不一样的声音,睁眼看,原是燕骁过来了。
白穆本以为是宴会差不多开始了,结果再看大殿里还是一片空旷,只不过这会儿坐着的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白穆:燕骁这是脑子抽了吗?来这么早?
……
例行打过招呼后,白穆本打算继续闭目(玩)养(游)神(戏),但是一道灼灼目光落在他身上,白穆就算再怎么心大,也没法在这么被人盯着的情况下,接着闭眼。
两人大眼对小眼瞪了半天,终于等来了下一个来人,白穆松口气之余,对来人报以热烈欢迎的态度。
这位刘姓大人受宠若惊,甚至有点害怕。
虽说这位裴大人数月未在朝廷露面,更有传言失了圣眷。但朝中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就算再怎么墙头草,也不敢慢待这位。
不说别的,单只一个“裴”姓,就足够他在朝中养老了,更别说这位可是和陛下从小长大的情分,哪能说没就没了?再看看今日年宴的座位,哪里是失了圣心的模样?
被反常这么热情的对待,刘大人拼命翻着自己脑里的小本本:他这些日子,没有哪儿冒犯过这位裴大人吧?
刘好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所幸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其他人过来,白穆因为是以“病假”为由休息,得了不少人的问候,暂时也没法分心去招呼这位刘大人了。
刘好在下首坐了,看着被围在中间的白穆,又忍不住扼腕:不管什么原因,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他竟然没有趁势表现一下,在裴大人那留个印象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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