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照片般的诡异画面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停止了,董硕也只是揉了下酸痛的眼睛,就发现,邹祥平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坐回到了位置上。客客气气地对着卢苓韵点了点头,说了句什么,卢苓韵回了一句。他又伸手好像是想叫服务员,却被卢苓韵阻止了。
之后两人便继续起了那毫无异常的对话,只是邹祥平没了之前的兴奋,卢苓韵的眼中也彻彻底底没了那宠溺。
二人之后的对话似乎进行的并不是很愉快,直到一个董硕不认识的高个女子走进了甜品摊。女子先是扔了个矿泉水瓶进垃圾桶,又在吧台干了些什么之后,走到了二人面前。卢苓韵看见她时,脸上好像有些惊讶。但她说了些什么后,卢苓韵就起身向邹祥平道别,跟着她走了。
女子与卢苓韵迎面走来时,董硕反应迅速地躲在了二人看不见的角落。他发现,那高个女子竟然是个金发高鼻梁的外国人,可他又听见,那个女子的普通话很是地道,卢苓韵将她唤作彭姐,她则直接亲切地叫卢苓韵韵韵。
二人走后,董硕下意识地抬头观察了下四周,却失望地发现,这附近没有一个摄像头。
也难怪呢,毕竟是泳池附近。是她故意选的这个地方吗?还是她来的时候,祥平碰巧在这儿游泳?那邹夫人与邹蕊呢?在房间?是祥平提出要单独见卢苓韵的吗?还是卢苓韵的主张?最重要的是,刚才看到的那个,真的只是眼花吗?两人的对话氛围为什么会突转?
只可惜,董硕并没能琢磨多久,因为很快,邹祥平也耷拉着脑袋向董硕的方向走了过来。也不知道心里是做了个什么打算,董硕竟然从角落中走出,拦住了他。
第23章
十分钟后,邹祥平又坐回到了那个位置上,又点了一杯芒果汁与一碗杨枝甘露。只不过,这一次坐在他对面的人也点了东西,而那人并不是卢苓韵。
刚刚发生什么了吗?看你心情不太好。她是你姐姐吗?董硕问。
邹祥平没有回答,而是三两步跑到垃圾桶前,毫不嫌脏地捡起了那个彭莎扔的矿泉水瓶,摆在了桌面上:董哥,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儿吗?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根头发,摆在了矿泉水旁边。
亲缘鉴定?看着这架势,董硕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邹祥平嗯了一声:我和她聊了,她年龄对不上。她记得的小时候的事不多,唯独记得的那些也都不大对的上。而且抬头看董硕,刚刚那个外国人,你看到了吗?
董硕点了点头。
那是她在国外长大的表姐,中英混血。她是孤儿,从小被外公带大,但是有一个移民了的舅舅的。她说,她当年之所以离开孤儿院自己生活,就是因为她那舅舅的女儿来中国定居了。她去投靠了她表姐,在表姐与别人合资的公司打工。可我无论是我那生父还是生母,他们都是独生子女。我哪来的什么舅舅表姐?所以,她说,我们应该不是姐弟。虽然嘴里这么说着结论,可邹祥平脸上却并不是很愿相信的样子。
所以,你想让我查她俩的亲缘关系?董硕问,你既然都拿到了她的头发,为什么不直接查你自己和她?
因为大男孩咬了下嘴唇,我怕。
怕?董硕想到了些什么。
我想找到她,却又怕,怕她不认我,甚至也怕她认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我不敢捅穿那层玻璃纸。双手往桌面一撑,格外认真地看着董硕,董哥哥,你能帮我查吗?如果她们真的是表姐妹,我也好死了这条心。如果不是,我也至少还有还有犹豫的余地。
董硕叹了口气:我就算是警察,也不能滥用职权浪费警力被邹祥平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弄得有些没办法,说到一半都改口了,好吧,我帮你找司法鉴定所。但你得先给我讲讲你姐姐的事情,你以前那个家的家庭成员,我自认为清楚,但无论是从你亲生父母和爷爷口中,还是从户籍上,都从来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问题一出,邹祥平的目光变得躲闪了起来。
她叫什么名字?你的长辈为什么从没提起过她?董硕并没有放弃询问。
她没有名字。
董硕以为自己幻听了。
然而他并没有听错,他们从来没叫过她的名字。邹祥平又说,她也没有户籍,因为他们没想过送她上学什么的。在我们那个深山老林,家长自己不去派出所办,根本不会有人在意黑不黑户的。邹祥平紧紧地攥着拳头,说着,他们叫她,总是一声lsquo;喂就完事了,我也只知道她叫lsquo;姐姐。
董硕没能接上话。
我们家的事,你也清楚,我爸是个混蛋,我妈动手杀了这个混蛋却没杀透,这混蛋好了后还跑出来又杀了人,结果就是他们俩人在我八岁那年,一个进了精神病院,一个去了监狱,我则去了孤儿院。但在这之前的那一年,还发生了件事。就是在下零八年第一场雪的时候,他们邹祥平的双手在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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