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孩子?卢苓韵看向了许军锐。
许军锐回应了她的目光:有啊,有啊目光散远了,像是在呓语一样,是有啊,但我欠了他很多很多,我对不起他,一辈子都补不全的亏欠,永生永世都无法突然不说了。
又将目光移回到了卢苓韵身上,翘起嘴角,转移了话题:其实啊韵韵,虽然有时候不爽了来格斗室动动筋骨也挺不错,但女孩子嘛,哭一哭也是可以的。尽力地婉转表达着。
哭?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不大的格斗室里,卢苓韵的声音竟然突然显得有些远。
不好意思?
怎么可能?卢苓韵避开了许军锐的双眼,侧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如果能哭得出来的话,我倒也想啊。动动身子,躺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三岁?两岁?还是一岁?不记得了。反正出于生存的本能,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不会哭了。
许军锐的表情突然僵住。
卢苓韵却在笑,我爸,毕生有三个爱好,喝酒、骂人、打人。我没出生前,那个lsquo;人是我妈,我出生后,那lsquo;人就变成了我,因为我两腿间少了个根把子。
我人小,皮薄骨头软,没我妈扛打,也没她那口才,所以和她被打时那杀猪般的大哭大闹不一样,我挨打是不敢吭声的,因为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我哭得越是凶,他打得就越来劲,反倒如果我没什么反应,让他抽我就像是皮带抽石像一样,他抽累了,就会瘫在一边像狗一样喘气,等他喘得地回房间了,我就解放了。
所以为了少疼点,我就只能骗自己说不疼啊,憋着不哭不闹不吭声啊。这样憋着憋着,我好像就不会哭了。
下意识的,许军锐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卢苓韵还在说着,我印象很深,我人生中对lsquo;爸爸这种生物的第一个记忆,就是他坐在炕上,把我放在他的腿上,面对着刚进门的我妈,两只手一上一下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我妈哭啊叫啊却不敢靠近,我也想哭啊叫啊,可我连气都上不来。我脑子里一片混沌,眼前亮一片黑一片的,就只看得见我妈那张鼻涕泪脸。
不是我说笑,卢苓韵脸上的笑容刺地许军锐的眼睛生疼,但我记得,我当时好像真的看见未来了,我知道我会死的,我会死在那个漏风的屋子里,死在自己的亲生父母的手中。所以之后的每一次挨打,我都是双眼一闭两腿一蹬,等死。
看着许军锐,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因为之前妄图以凡人之躯窥探天命,现在就遭到报应,得了个这种死都死不痛快的逆天能力?你说,我每次嗝屁后,能力都会不受控制地发动,将我回溯到死之前,那是不是意味着等我老了,我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老死的那一天?重复上个永远?一直重复到老板你出生的年代?
许军锐没能回答,但卢苓韵也没打算等他回答,呵,又能说什么呢?都是命,逆天改命什么的,我还没这能力。她总结道。
接着,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许军锐紧紧攥着手中的军牌,攥着,攥着,攥着咔嚓!军牌断成了两节。
韵韵。他叫。
卢苓韵没有回答,闭着眼睛侧着脑袋躺在一旁,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可许军锐知道,她没睡。
韵韵?他又叫。
这一次,卢苓韵睁开了眼睛,果真,目光是清澈无比的,没有半点的睡意。她看向了许军锐,看见他将下半截的军牌递了出来,可她却没接。
拿着。许军锐将半截军牌一把塞进了卢苓韵的掌心,又严严实实地将她的手摁住,生怕她将军牌扔出来似的,给你。
同时触碰到二人的手后,军牌上的文字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开始发生变化,许彻的字样缓缓消失,变成了
你有孩子。卢苓韵说。
我想给你。
卢苓韵咬着嘴唇撇开目光,手上的反抗却没有半点松懈的意思。而许军锐也丝毫不打算改变主意。
两人就以这种动作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卢苓韵将手放松了。她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蠕动着嘴唇:不要对我好,我会怕的。
我不是在对你好许军锐却听见了。
我不是在对你好,我是在害你。
第46章
特侦队的问讯室里。
戴着手套的董硕将蓝色日记本放回了证物袋中,抬头看向对面轮椅上的方莱:你那天将这本日记拿去见吕强了吗?
方莱点了点头。
那既然你是用这个日记威胁吕强的,他都对你的人下手了,为什么还会把日记还留在你这?董硕问。
我不知道,方莱的目光停在自己的双腿上,我被打晕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了,等我出院后,就发现这日记本在我当初落在森林里的书包里。书包听说是警察后来搜索森林时找到的,给了我爸,我爸扔在了我房间里,没动过里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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