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就在娘家不远的巷子口里当众骂街起来!
她左手拿刀,右手拿菜板,每骂一句,就用刀背往切菜板上狠狠一剁,就像伴奏似的,边剁边骂,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大骂哥嫂狼心狗肺卖小姑子求荣求财,不得好死云云。
昔日娇滴滴、眼高于顶的恶毒后妈为了生存,成了市井骂街的泼妇。
围观者甚众,真是万人空巷,吴家人羞得都不敢开门。
老男人听说此事,心想我一把老骨头如何制得住这泼妇?还不得被这泼妇给剁了?罢了罢了,要媒婆把聘礼要回来,亲事做废。
煮熟了鸭子飞了,还颜面尽失,哥嫂发誓教训这个泼妇,给你脸不要脸,既然如此……哥嫂托媒婆放出话来,只要有人肯娶吴氏为妻,吴家不仅不要聘礼,还愿意赔上嫁妆。
寡妇门前是非多。吴氏门前从此不得安宁,那些娶不上老婆的市井闲汉,村里的老光棍、二流子纷纷上门骚扰。
吴氏闭门不出,他们就偷她的鸡,毁她的菜园,甚至连猪都赶到河里淹死了。
吴氏快被逼崩溃了,大人能够忍耐,小孩子不行,四岁的汪大秋被外头的动静吓坏了,又发起烧来。吴氏左思右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乘着半夜外头无人,抱着孩子偷偷出村,天亮后进城,到了当初送继子汪大夏进宫的那个太监宅院门口,求太监捎个口信给汪大夏,求他救救弟弟。
此时汪大夏已经从司礼监内书堂以优等生的成绩毕业,又被魏采薇选中,结为对食夫妻。
当然,此时十七岁的汪大夏在宫人眼里,只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靠着老婆魏采薇是尚寿妃的掌事女官,刚刚从内书堂毕业,就被尚寿妃推荐到御前行走,为嘉靖帝办事。
汪大夏文武双全,脑子灵活会办事,长的养眼,又有尚寿妃这个靠山,很快得了嘉靖帝的青睐,成为宫里的红人。
若是普通宦官,不混个十几,甚至几十年,连皇帝面都见不着!
唉,女人就是肤浅,只看表面,谁好看选谁。
汪大夏得知继母和同父异母弟弟的变故,先找魏采薇,告诉了此事,“……你我毕竟是夫妻,我家里的那本乱账,不好瞒着你,怕有人利用此事来算计你。”
魏采薇童年时落难,也是和姐姐在乡下生活,一大一小两个官奴,受尽欺凌。
魏采薇说道:“你自去办,欺负孤儿寡母不能忍。”
汪大夏出宫,将吴氏母子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出手对付吴家人。
以前他就很讨厌这些经常来汪府打秋风的便宜舅舅舅妈,还撺掇继母吴氏谋夺他的继承身份,现在放开手脚报复,别提多痛快了。
吴大舅在太常寺当差,管着大苑马场,时常偷着把大苑良马牵出去,给贩卖牲口的母马配种,以获取利益。
军马是重要的国家物资,偷采马精是重罪。因为为了节约成本,马场饲养的种马有限,一匹种马要配成百的大苑母马,来保持马种血统的纯正。
人家大苑母马都不够分,吴大舅还牵着大苑种马去配外面的母马,这和“卖淫“差不多,逼良马为娼啊!
汪大夏“捉马在马棚”,证据确凿,吴大舅丢了差事,罚没家产,全家被发配到边关养马去了,吴氏母子得以过上安稳日子。
吴氏向汪大夏磕头认错,悔恨当年离间他们父子。
汪大夏依然不能原谅吴氏所作所为,“我是为了大秋,不是为了你,你好自为之。”
吴氏不肯住汪大夏给的房子,依旧带着汪大秋回乡下。
到了年底,汪大夏拿着一封喜帖找魏采薇,“后日木叔叔结婚,我要送一份礼物,喝杯喜酒,婚礼在夜里,晚上回不了宫,只能住在外面的宅子。”
像汪大夏和魏采薇这种地位的对食夫妻,在宫内宫外都有宅邸,不当差时,就住在外面的豪宅,呼奴唤婢,和高官家庭一样。
汪大夏是个很坦率的人,吃软饭嘛,就要有个吃软饭的样子,把老婆当成上官来伺候,干了什么事情,要及时汇报,解释清楚。
遇到酸溜溜嘲讽他的人,他面不改色的说,软饭挺好吃的,可惜你吃不着。
魏采薇打开喜帖,“你木叔叔奔五十的人了吧,娶了谁家的姑娘?”
汪大夏嗫喏片刻,“娶了我的继母吴氏。”
噗!
魏采薇正喝着茶呢,闻言要喷出来,但她碍于礼仪,强行闭嘴,茶水就倒灌进气管。
魏采薇猛地咳嗽起来,汪大夏轻轻的给她拍背,“其实我不同意这门婚事,但是他们两个两情相悦,互相都愿意,木叔叔对大秋视为己出,我不好说什么。木叔叔对我有恩,他再婚送我喜帖,我不能不去祝福。”
魏采薇对这对经历曲折坎坷的老夫少妻有了兴趣,想看一眼真人,合上喜帖,说道:“以我们夫妻之名送一份大礼,后日我也去凑凑热闹。”
汪大夏很是意外,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吃软饭的,低妻子一等,但魏采薇此举是把他当做平等的丈夫对待尊敬,愿意一起去他唯一认同的长辈婚礼现场,给他面子。
两人携手参加婚礼,新郎新娘是老夫少妻,少妻还是以前新郎以前上官的夫人,自然引来诸多异样的目光。
但是汪大夏魏采薇这对对食夫妻出现在婚礼现场,立刻吸引了所有异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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