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问:“为什么?难道锦衣卫还不如北城兵马司?”
汪大夏坦言道:“我现在有吃有喝有钱花,住的是什刹海旁边传了五代的五进豪宅,一般五品的京官都没有我活的这么享受。我干嘛没事找事做?”
陆英问道:“你打算这样混一辈子?”
汪大夏顿首道:“对啊,我家里有现成的千户爵位要继承,躺着就能当千户,四品武官,我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冒着可能残疾、甚至身亡的代价当什么锦衣卫呢?我又不傻。”
“你——”陆英无话可说,汪大夏真是懒到无可救药。
倒是一旁保持安静的木百户听了,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说道:“不管你去不去,都要先谢谢陆统领的赏识。”
木百户的话起了作用,汪大夏敷衍的抱拳道:“多谢厚爱,可惜我干不了。”
木百户说道:“我有个建议,你可以先去干着试试——你爹的爵位将来肯定是你的,跑不了。但你空有爵位,没有实权,无一兵一卒,也没什么意思。”
“你爹当年继承了爵位,在北城兵马司踏踏实实干了三十来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巡街,才当上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这已经不错了。”
陆英见木百户为自己说话,也添上一句,“一个空爵位,没有实权,再厚的家底也耗不住,犹如无根之萍,家族必然败落,若再惹官司,爵位说撸就撸,你无权无职,谁为你说话?街边讨饭的千户、甚至伯爵侯爵都是有的,你将来想要与他们为伍?”
木百户猛地点头,“是啊,二少爷,在锦衣卫当差,俸禄高福利好,早上点卯,晚上回家,不用像你爹这样,一把年纪还要隔三差五的熬夜巡街。何况你还有陆统领和陆大人当靠山,将来继承爵位考勋,必定一次就过,谁敢给你使绊子、吃拿卡要?”
继承爵位是汪大夏的死穴,一点就中。
汪大夏也明白,以他的本事,除了继承爵位,没有其他出路,要是连爵位这个铁饭碗都没有了,他一事无成,恐怕将来也要抱着破碗在路边要饭。
汪大夏有些心动,不过,他还是皱眉说道:“这么一说,这差事还不错,就是离家太远了,我要横穿京城南北,每天辰时(早上七点)点卯,每天都要早起,我睡懒觉睡习惯了,起不来。”
汪大夏的理想差事是“两多一少加一近”:钱多福利多、活少离家近。
陆英无语了,每一天汪大夏都能让他大开眼界,告诉他什么是极品纨绔。
木百户简直为汪大夏的前程操碎了心,“锦衣卫衙门确实离家远,不过没关系,我去说服千户,要他为出钱在衙门附近租一处房子,不用你操一点心。这样就不用在路上奔波,每天都可以多睡会。”
汪大夏这才点头,“好,我听木叔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租金还有日常开销得父亲掏钱,我那点俸禄可养不起我自己。”
木百户哄孩子的说道:“这个自然,房子也得租个大的,不能太寒酸了,让同僚看不起。”
汪大夏长这么大还没独居过,顿时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憧憬。
我自由了,再没有人管我啦!
陆英没想到官位前程都无用,木百户用点小恩小惠就诱惑汪大夏同意了!
还真是……很符合汪大夏一贯的行事做派,驭人之道,因人而异,用他的弱点来制住他,他才会按照我的意思去做。
陆英敲了敲桌面,打破了汪大夏的幻想,“继续,天都快亮了,口供还没录完。”
等汪大夏事无巨细交代完毕,看了一遍口供,签字画押,天已经蒙蒙亮了,宵禁解除,街道一个个卖早点的摊子相继出摊,也有推着小车沿街叫卖的,汪大夏又饿了,叫了一碗豆腐脑,“……不要香菜!”
陆英起身说道:“我去看看魏大夫醒了没有。”
汪大夏一边喊烫,一边哗啦啦喝完豆腐脑,嘴一抹,追了上去,“我和陆统领一起。”
陆英问:“你不是说要补个觉吗?”
“第一,那是我家,我想去就去,第二——”汪大夏瞥了一眼陆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魏大夫又睡了,万一你——,我不放心。”
陆英难以置信,“魏大夫和你单独相处才让人不放心吧。”
汪大夏说道:“怎么可能!那是我家,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不要乱讲。”
唉,想要驯服这个汪衙内,怕是不容易。
隔壁汪府。
魏采薇还没醒,脖子两处涂了药,已经止血了,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手腕上还有绳索捆绑的勒痕,周小旗捆的太紧了,一圈圈的勒痕呈现紫红色。
看到小寡妇这幅模样,陆英心中的愧疚战胜了怀疑,一直觉得小寡妇是最大的嫌犯,但是现在却成为受害者,如果汪大夏迟钝一些,没有领会小寡妇“清凉梅”的示警,那样在她身上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陆英推门出去,叹道:“我不该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仅凭她十七岁,进京七天,且和禾二小姐同龄就怀疑她,导致她被周小旗盯上,遭遇此难。”
汪大夏说道:“道歉没有用,赔钱就行。汤药费、误工费、受到惊吓的精神损失费、还有房屋修缮费,和昨晚的损失单子一起赔给人家。”
陆英问他,“除了钱,你还能说点其他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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