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夏把技师和白莲教杂工的名字记下,交给锦衣卫,“连夜逮捕,以免夜长梦多,让这伙人跑了。”
汪大夏抽出了吴典用额头那根针。
吴典用颤抖着声音说道:“多谢。”
“下个问题。”汪大夏问:“这两年一共流出多少件火器?都流往何处?东西都在你的库里,别说不知道。”
吴典用说道:“本来火器出库,就不关我的事了,教主说给谁就给谁,我如何敢置喙?不过,教主赵全是个有大野心的人,他总是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满足白莲教依附俺答汗的现状,他不断挑起俺答汗和大明之间的纷争,他好从中得利,他就是希望有一天大明和俺答汗之间发起十年前庚戊之变的大仗,最好打得天下大乱。”
“然后他带着白莲教欺骗绝望的无知百姓,攻占几个城池,自立为王,甚至一统天下,登基称帝。所以我觉得就凭他的野心,这些火器基本上给了四大传头的铁牛豢养训练的死士们所用,教主有称王称霸的野心,依靠俺答汗,也防着俺答汗,一定不会将这些精良的火器献给俺答汗。”
“所以,我觉得火器必定还在白莲教手中。”
吴典用乞求汪大夏,“求求你,把针拔出来,我快要疼疯了,一个疯子对锦衣卫毫无用处。只要留我的性命,给碗饭吃,我愿意效忠朝廷,配合锦衣卫,找到铁牛,把所有流出去的火器全部找回来,铲除白莲教。”
吴典用这个“明奸“还真是有奶就是娘,从“明奸”到“白莲奸”的转变,也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功夫。
饶是汪大夏对吴典用恨之入骨,此时也晓得吴典用对锦衣卫铲除白莲教,追回流失火器的重要性。
但是,汪大夏不敢全信吴典用的话,这家伙两面三刀,也太容易投诚了吧。
马车外,丁巫暗自心算了数目,以每个月十五件火器为例,一年十二个月,就是一百八件,五年至少就是九百件啊!
锦衣卫库房里的火器都没有九百件,如此庞大的数目,一旦正如吴典用说的那样,大明和俺答汗再次发动大的战争,天下大乱,白莲教凭借这九百件火器的确可以攻占城池,占地为王。
教主赵全并非是幻想,真有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丁巫连忙写了个纸条,要锦衣卫交给汪大夏。
汪大夏看了,拔出吴典用头上穴位的细针,说道:“只要你诚心和锦衣卫合作,我们既往不咎,但只要有一句谎言,这些针会物归原主,保管颗粒归仓。”
丁巫在纸条上要汪大夏拔针,不要把吴典用弄疯或者弄残了,留他将来还有大用。
细针离头,立刻就不疼了,吴典用觉得游离于身体之外的七魂六魄归位,手脚也不抽搐了,好舒服啊。
眼前一黑,又陷入昏睡中。
“喂!”汪大夏拍打着吴典用的脸,“这是死了吗?”
丁巫走近马车,试探着吴典用的鼻息,“没死,刚才半夏用银针蘸着药水,刺入穴道,强行唤醒,他已经到了极限,兰柯一梦药效还没过,自然又睡过去了。”
好在已经获得了重要的情报。
汪大夏将笔录交给锦衣卫,连夜送到陆炳手中。
陆炳在半夜被护卫叫醒,得知至少有九百件火器从王恭厂流出,当场就有些不好了!
这比知道王老板就是白莲教教主赵全更加可怕!
九百件火器,成千上万的人会因此而死。相比之下,教主赵全从密道逃亡,成为漏网之鱼,下落不明根本不算是什么大事。
反复中风的人最忌讳熬夜和受刺激,陆炳这次两者都占全了,一时僵在床上,护卫熟练的拿出通窍的药丸化开,喂给陆炳。
陆炳缓了缓,说道:“陆统领在北城,王恭厂在西南角,路途遥远,不要延误时机。王恭厂的技师和在报废仓库打杂的白莲教教徒我亲自带人去抓。”
护卫说道:“可是您的身体……外面还下着大雨。”
“把我常用的药拿上,再把宋御医请过来。”陆炳起床,“快点。”
根据吴典用交代,技师和杂工都住在王恭厂附近的双河庵胡同,两家只相隔五户人家,双河庵胡同的居民基本上都是祖传的手艺,几代人都在王恭厂当差是,子承父业。
技师五代人都在王恭厂,祖宗们也没料到第五代出了个反骨不肖子孙,背叛了王恭厂。
杂工是外来的,五年王恭厂招打杂的,杂工贿赂了招工的,混进了王恭厂废品库。
这两人狼狈为奸,技工指鹿为马把正品报为废品,入库后由杂工偷偷夹带到家里,然后技工借口去杂工家串门,把“废品”修好,再由万货商行的人以送货的名义入了地下仓库。
两个人、四双手、五年、九百多件正统制式火器,就这么蚂蚁搬家似的偷运出王恭厂,威胁大明安全。
陆炳生吞这两人的心都有了。
陆炳坐上马车,指挥抓捕,先命人将双河庵胡同的两头设了路障,全部堵死。然后兵分两路,分别去抓杂工和技师。
杂工自称河北保定人,是个丧妻的鳏夫,无牵无挂,有人给他说媒,他都以思恋亡妻拒绝了,常年独居。
但技师是京城本地人,妻儿老小俱在,是家里的顶梁柱。
陆炳指着技师的名字说道:“只盯着他一人去抓,不要试图用他的家人威胁他。和白莲教同流合污之人,已经没有什么道德人性了可言了。他根本就不在乎家人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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