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楼上自刎的信使的血浸透了地板,从缝隙里滴下来。
花魁娘子捂着眼睛,眼里入侵异物,会自然的分泌出泪液来冲洗眼睛,泪水冲出鲜血,好容易睁开眼睛,却发现七个同伴有的倒在地上,有的趴在桌上,七窍流血,已是气绝了!
“不要叫,惧怕死亡的人是无法进入极乐世界的。”销魂殿将一炳刀架在花魁娘子的脖子上,“教主要我亲手送你们上路。”
花魁娘子缓缓后退,身体僵硬,就像个木头人,“是传头把我养大,我视传头为亲娘,从小到大,从无忤逆,传头要我卖艺、卖笑、甚至卖身我都愿意,但是我还不想死,求传头放过我,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销魂殿眼里露出一丝不忍和挣扎,“可是,你知道郡君的身份和住所,大明若知道郡君的存在,必定会软禁郡君为人质,以要挟大汗,所以教主不能让郡君陷入危险之中,郡君是大汗的外孙女,不可以有事,否则白莲教会失去大汗的支持。”
花魁娘子听了,晓得销魂殿必定不会放过自己,求生的本能使得她撒腿就往门外跑,然而销魂殿的刀比她的腿快,挥刀一斩,美人头落地。
销魂殿看着地上咕噜噜滚动的美人头,闭上了眼睛,然后睁开,摇头叹道:“搞得到处都是血,真麻烦啊。”
销魂殿将美人头一脚踢到屋里罗汉榻地下藏起来,将无头女尸也拖进去。地上拖出一条血迹,销魂殿搬出红地毯铺在地板上,遮盖血迹,并在屋子里撒了整整一瓶西洋香水驱除血腥味。
然后,销魂殿将其余中毒而死的七人放在椅子上坐好,脖子和腰部皆用绳子捆绑在座椅靠背上,每个人都背对着大门,用头巾或者头发来遮掩住绳子,看起来像是一群人坐着深夜议事。
销魂殿从玻璃窗户还有大门缝隙里看楼里面,觉得还是有些破绽,就熄灭了所有的灯笼,只留下桌子中间一盏昏暗的油灯。
这下就可以以死乱生了,锦衣卫只会觉得他们胜利在望,可以将红袖招的白莲教一网打尽。
做完这些,销魂殿从二楼暗隔里搬出若干个王恭厂产的制式圆球般的炸弹。她将炸弹放在屋子的四脚,以及桌子底下,引线集中在她的座位上。
销魂殿脱下外袍,将皇后才能穿的翟衣贴身穿在里面,外面穿一件袍子遮掩金光闪闪的一百四十八对翟鸟,然后坐在面对大门的最中间的位置上,葡萄美酒夜光杯,还就着点心,以身为诱饵,默默等待锦衣卫踏入陷阱。
这是教主赵全最后的指示:不能就这么让锦衣卫一夜之间除掉两个传头,否则白莲教的教徒会心生恐惧,丧失对教主和白莲教的信心。
传头可以死,重新挑选两个新的传头便是。
必须要锦衣卫也付出惨重的代价,最好白莲教死多少人,锦衣卫就要死多少人。
如此,方能重振教徒们的信心。
这也是为何销魂殿明明有机会可以逃跑——大不了半路被锦衣卫阻截后服毒自尽了事,却依然要坚守在红袖招的原因。
教主赵全名不虚传,思虑果然周全。
且说陆缨收到了父亲放来销魂殿就是红袖招老鸨的信鸽之后,当即命令所有人从水陆两路包围红袖招。
积水潭湖面和路边都设有埋伏,众所周知,红袖招老鸨温四娘住在十八湖楼的最中间。
陆缨通过西洋望远镜看过去,依稀可见楼房玻璃窗有些微弱的光芒。
汪大夏也在看,说道:“就在这里,咱们捣毁了军师的巢穴,连同销魂殿的一锅端了。”
陆缨说道:“教主赵全很可能就在这里,四大传头互相不知,所以最好活捉教主,抓到他,才能将白莲教连根拔起。”
汪大夏说道:“这个楼有两层,地下是湖水,无法通地道,所以赵全必然在这两层中,我和善于攀爬的兄弟们通过抓钩爬到楼顶,然后从窗户里进攻。陆统领带人去一楼,咱们上下夹攻。”
陆缨不置可否,点头道:“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汪大夏等人换上夜行衣,扔出抓钩缠上二楼的阳台围栏,然后顺着绳子攀爬上去,他们的动静被雷雨雷声掩盖。
等汪大夏等人都上了二楼,陆缨带人包围了一楼,举着攻城锤就要往里头硬冲。
陆缨即将挥手下令,上下一起进攻时,蓦地,积水潭湖畔响起了震天的枪声。
陆缨回头一看,看见一道金色的光芒直冲而来,一道闪电劈过,犹如白昼,正是骑着汗血宝马的父亲陆炳,陆炳手中拿着一杆王恭厂新产的燧发枪,这种枪不需要点燃火绳,簧片在枪体里点燃火石,可以防水,所以能在雨夜里使用。
刚才那一枪就是陆炳发出来示警的。
陆炳在雷电中也看到女儿,他大声吼道:“撤!撤!撤!”
夏雷震震,又是大雨哗哗砸在地面上,陆缨根本听不到父亲吼着什么,但是父女连心,心有灵犀,看着父亲的口型,陆缨猜到了什么,她也跟着吼道:“撤!快撤!”
听到门外的动静,销魂殿不能再等猎物跳进陷阱,立刻点燃了引线。
二楼阳台的汪大夏听了,赶紧招呼兄弟们,“来不及爬下去了,大家都往湖水里跳!”
一楼的陆缨等人往岸上跑,二楼的汪大夏等人往水里跳。
就在汪大夏入水的瞬间,轰隆好几声巨响,整个二层湖楼都炸塌了。红的火花、黑的烟尘腾空而起,直击雨夜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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