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妃指着身边的小杌子,“魏大夫请坐,久闻魏大夫医术高明,连宫里的尚贵人都指明让魏大夫进宫。今日请魏大夫来王府,是想请大夫开个进补的方子,调理身体。”
裕王妃嫁到王府两年了,肚皮一直没有动静,说是调理身体,其实就是求子。
魏采薇给裕王妃把脉,又看过眼睛舌头,说道:“王妃身体康健,且正青春,不需要进补,只不过有些忧思过度,夜不安眠,民妇给王妃开个养气宁神的方子,帮助王妃入眠。”
裕王妃柳眉一挑,“魏大夫真是神医,都能诊出我睡不好。”
魏采薇心想:我若在你的位置,手里没钱,丈夫是个撒手掌柜,只顾着和亲爹置气,家里万事都不管,我被迫撑起这个破败之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照样愁得睡不着觉。
魏采薇开了药方,裕王妃指着一直沉默赔笑的李九宝说道:“李选侍是魏大夫的故交,听说还是街坊领居,你们故友重逢,应有好多私房话要讲,李选侍,你就带着魏大夫去你院子里转一转,说说话,天色不早了,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就留魏大夫在府里吃顿饭。”
没想到裕王妃如此通情达理,魏采薇连忙道谢,她正好有话和李九宝交代呢。
裕王妃客套道:“别客气,王府粗茶淡饭,委屈魏大夫了。”
李九宝和魏采薇坐了轿子,来到正房的西跨院,一座精巧的四合院,地方不大,却很是幽静。
魏采薇暗暗吃惊,因为上一世,李九宝生了第一个儿子之后才搬到这里,之前都和十几个王府选侍挤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每人只有一个小房间、一个丫鬟伺候,连地主家的小姐都比她们过的舒服。
这一世,怎么李九宝提前搬到过来了?
两人进了屋子,李九宝屏退伺候的人,和魏采薇说私房话,“实不相瞒,王妃找魏大夫来开太平补身子的方子,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有求于魏大夫。”
魏采薇一愣,“不会是找我借钱吧?”
裕王府是众所周知的穷。
只一句,就把李九宝逗笑了,“怎么会,不是找魏大夫借钱,不过的确和钱有关,裕王府家大业大,开支多,却好几年都没有进项。这次我们九个秀女被送到王府,裕王妃布置九个屋子,办了一桌酒,还是靠着偷偷典当了一套金镶嵌红宝石头面首饰,才勉强办了这桩喜事。”
魏采薇更惊了,“裕王妃怎么连这种伤面子的事情都告诉你?”
李九宝说道:“马上就是年关,过年又需要一大笔钱,裕王妃实在山穷水尽了,有求于你我,不得不抹开脸面,和我道出实情,说我如今是王府一员,少不得要操心王府开支一事,要我一起想办法,共度时艰。”
魏采薇无奈摊了摊手,“是户部拖欠裕王府的俸禄,王府才落魄如斯。可是我一介女医,如何影响得了户部?”
李九宝说道:“王妃听说魏大夫和宫里的宠妃尚贵人交好,又知道了我和尚贵人选秀时住一间屋子,还打听到魏大夫如今住在陆大人家里,和陆统领、汪百户他们……嗯,关系不错。就想托付魏大夫走陆大人和尚贵人的门路,要户部把拖欠的银米发下来。”
李九宝指着小院,“我前天才刚搬进来,之前都和其余八个选侍挤在一个院子里,一人一间屋子,有时候侍寝……的动静大一些,隔壁的选侍都能听见。其实王府有的是房子,但皆年久失修,不能住人。”
“王妃对我另眼相看,就是想要借魏大夫的门路,找户部要拖欠的俸禄。”
李九宝又指着头饰和缂丝袍子,“这是王妃的首饰衣服,借给我见客穿的,到了晚上要收回去。还有这屋里的红罗炭,王妃节省,平日只用普通木炭,只有见客时才换上昂贵的红罗炭撑面子。”
“我们九个选侍平日连炭盆都不烧的,只在火炕里烧最便宜的煤,白天黑夜的坐在炕上取暖做针线,王府养不起绣娘,一应针指都是王妃带着府里的人自己动手做的。如今过了一个多月,迟迟不发月钱,我们也不敢问王妃。”
魏采薇听得目瞪口呆:我只知道裕王府穷,但却不知裕王府穷到了这个地步!
魏采薇低声问:“王妃想要利用你弄钱解燃眉之急,裕王对你如何?”
李九宝羞怯的低着头,“先头的裕王妃走了两年,王爷对结发妻一直念念不忘,把先王妃的东西都搬到前头书房里,时常睹物思人,连王妃都不让进,我一个妾,就更没有立足之地了,只是我颜色稍比别人好些,有些宠爱。”
李九宝说的有些谦虚了,裕王还沉浸在丧妻丧女丧子的悲伤里没有走出来,很少宠幸妃嫔,她在裕王府的侍妾从算是“盛宠”。
李九宝对自己的处境并不乐观,“以色侍人,岂能长久?新鲜几日,若一直没有子嗣,怕是要丢开了。”
魏采薇赶紧安慰她,”你才十六岁,不着急,这个年龄生孩子,你辛苦受罪,孩子也容易站不住。你先把身体调养好,过个两年,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孩子身体不好夭折,还不如不生。
魏采薇给李九宝把脉,发现她气血耗散,下元亏虚,问:“你不是在月经期经常小腹冷痛,严重时疼到不能自已?”
李九宝连连点头,“正是,尤其是天气冷的时候,我要在冷水里洗菜洗碗洗衣服,就会很疼。不过,马厂胡同的女孩子大多都是如此,没那么娇贵,疼得厉害时,忍一忍就过去了,没有谁会为了这个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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