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母凭子贵,现在汪千户是父凭子贵。
汪大夏不便明说,无论是白莲教还是栽赃陷害严世蕃通倭,都不能让父亲知道,知道的越多越麻烦,说道:
“去年父亲丢官,是因为儿子得罪了严世蕃。现在严家倒台了,自是要清算一批人,腾出空位来,将蒙冤的官员顶上,以示补偿。”
汪千户说道:“可是我去年治家不严、放印子钱是事实,并不是冤枉。被严世蕃整治的家破人亡之人比比皆是,我的下场还算好的,为何偏偏启复我?”
汪千户有自知之明,他是个快五十岁的武将,体力和武力都在走下坡路,又不是文臣可以干到七八十多岁,又不能熬夜了,还能干什么呢?
汪大夏含含糊糊的,“有官做还不好吗?您就甘心从此以后在家里带弟弟?我如今在锦衣卫混的还不错,将来官位爵位我自己去挣,家里的爵位我不要了,让给大秋。”
汪大夏觉得,将来他和魏采薇结婚,父亲这个老顽固未必答应,反正不管家里答不答应,他都要娶了她,搬出来单过,不想让大家庭控制小家庭,最好就是不要利益上的瓜葛。倘若靠着家里,就得家里的话。
爵位和钱都自己挣,腰杆才挺得硬,有我行我素的资格。
汪千户恼了:“为父需要你教我做事?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弟弟不会和你抢,你何必说这种反话来试探我。”
汪大夏再也忍不住了,“我说不要就是不要,父亲若不信,我现在就写个放弃家产爵位的字据。”
见父子两个又要吵起来,木指挥连忙把汪大夏拉出去,“一路风尘累了吧,赶紧回去洗洗睡了。”
汪大夏回房,把他积攒的银子还有地契拿出来翻了翻,田地不能卖,将来过日子要用,银子只够买一座普通的民居,也太委屈魏采薇了。
老婆本真是难赚啊。
次日,兵部的调令就来了,汪千户得了一个外放,去江西都指挥使司当副指挥使。
比以前的官还升了两级,虽然是外放,不在京城,但对于汪千户而言,是个莫大的机会,连忙准备行李,把小儿子汪大秋也带着一起赴任。
没想到自己刚回家,亲爹就要外放当官了,汪大夏忘记了刚回家和父亲的不愉快,特地请了一天假,去送父亲和弟弟去通州港坐船。
锦衣卫指挥使朱希孝叫住他,说道:“知道你父亲为何这么快就启复吗?”
汪大夏说道:“因为标下这次江南之行立了大功。”
朱希孝没想到汪大夏如此自我感觉良好,往自己脸上贴金,自信过头,一噎,说道:“你出生入死立大功,当然是你自己受益,下个月你就能够升千户。是李宜人对我大哥说,你父亲是个人才,被前妻拖累才丢官,刚好五军都督府有几个空缺,我大哥就把他调到江西去。”
大明所有的卫所都归五军都督府管辖。
汪大夏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根本就不是他的面子!是李宜人把父亲当成了未来的亲家,跟亲家李希忠打个招呼,父亲才得以这么快启复!
李希忠是老牌勋贵成国公,执掌五军都督府,是陆大小姐的公公,原来父亲启复靠的是裙带关系啊!有权有势就是不一样,谈笑间,就决定了普通武官的仕途。是生是死,都是别人一句话的事情。
汪大夏感叹万千,李希孝说道:“你父亲性格比较直,有些话我就不弯弯绕绕的说了。你回去转告你父亲,他在江西最重要的任务是确保江西都指挥使司听五军都督府的话,不能被当地势力架空,要留心培养自己的人。另外,要监视严嵩和严世蕃父子的动向。”
汪大夏说道:“标下明白了。”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严党被推翻,但是余威尚存,尤其是严家的家乡,势力盘根错节,嘉靖帝把两人贬回原籍,也担心放虎归山,并没有放任不管。
既然要监视严嵩严世番,就必须和这两人有仇怨,不能被其控制。汪千户的官职是严世蕃给弄没的,严世蕃还威胁过汪大夏的性命,所以派汪千户去江西最适合不过了。
果然这个三十多年不上朝还能牢牢把握住权柄的老皇帝不是一般的昏君啊,他是个极聪明之人。
汪大夏回家,魏采薇居然在他家里!
魏采薇是来送行的,她送给汪千户一匣子药丸子,“听闻汪千户高升了,要去江西,听闻那里潮湿多瘴气、虫蛇鼠蚁出没,就赶制了一些药,有驱虫蛇的,有外敷的,有避开瘴气含在嘴里的,还有擦在皮肤上蚊虫不咬的,都用标签标注了,这是所有药物的配方,用完了可以自己抓药配制。”
魏采薇还把一个香包挂在汪大秋脖子上,“戴上身上不准乱扔,小心虫蛇咬你的鼻子。”
汪大秋惊恐的用白胖的小手捂住整张脸。
这真是雪中送炭了,汪千户自是忙不迭的感谢。
魏采薇说道:“江西人生地不熟,汪千户一切要小心。”因为有上辈子的经历,她知道多疑的嘉靖帝怀疑一切,包括回到原籍的严氏父子。
不同的是,上一世里,嘉靖帝要汪大夏所在的东厂派人去江西秘密监视,现在是逃过一劫的汪千户到江西肩负这个责任。严家父子在老家的势力不容小觑,不好对付啊。
所以,魏采薇会尽自己所能帮助汪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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