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将军就是戚继光,已经被紧急调到北方戍边。
丁巫听了,心下稍有安慰,“你做的很好,这里的确是是非之地,我虽然很想见她,但,最好少让她过来。”
汪大夏翘起兰花指,一撩鬓角的碎发,“这是自然,谁的老婆谁疼。”汪大夏总是嘴上不要,内心其实早就入戏了,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
丁巫假装瞎了眼没看见,说道:“我出来一趟,总要买些东西回去交差,你帮忙挑几个,我送给三娘子。”
汪大夏回想金莺的相貌,眉若远山、肤若高岭之雪,唇色浅淡,如初春的樱花,就柜台里拿出画眉深灰色的青雀头黛、用来润泽肌肤加美白和提亮的杏仁膏——这是用杏仁油添加紫茉莉花粉、磨细的云母片、蛤粉、龙脑香等等调制而成,一盒加了金银箔的芙蓉粉,并两瓶用来涂手的沤子壶。
丁巫不懂妆容,他指着柜台里标价最贵的螺子黛,“这个应该是最好的吧,为什么要送价格次一等的青雀头黛,那可是见多识广的三娘子。”
汪大夏不肯换货,“螺子黛颜色太黑了,适合半夏,但不适合三娘子,这个青雀头黛的颜色偏灰,比较适合她的长相。还有这个杏仁膏已经加了粉,保持肌肤润泽还能红润提亮肤色,涂这个之后就不要再擦粉了。这盒芙蓉粉不要涂全脸,当成胭脂扫一扫脸颊即可,最显气色。”
印象中,金莺总是冷着一张脸,略显惨白。
丁巫听汪大夏说得头头是道,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我妹子怎么会看上他!自我安慰道:“看来你为了潜伏在丰城做这一行,提前学了不少东西。”
汪大夏说道:“这些年从易容得到了一些好处,经常扮女子,慢慢琢磨出一些心得体会。这三年来,我经常给半夏梳头化妆,再复杂的发髻我都会梳,我给半夏画的妆容都说好看,兄弟们办事要易容,也都找我帮忙,每个人的皮肤底子不一样,用的胭脂水粉就不一样,所以我开了胭脂铺——我除了打架,就会这个。”
汪大夏存心在大舅子面前炫耀自己的本事,“这东西可赚钱了,我算了一下,比开药铺还赚钱。将来我不在锦衣卫里头混,也能靠这个本事养家糊口,多条本事多条路,半夏嫁给我,一辈子不愁吃穿。”
丁巫无语片刻,努力让自己往好的方面想:好吧,就当这是你的优点,谁叫我妹子偏偏喜欢你呢?嫁都嫁了,我只能接受你这个妹夫,不能给半夏添堵,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汪大夏熟练的裁剪颜色材质匹配的绸缎,把这些化妆品一一包好,交给丁巫。
丁巫问:“今天生意如何?”
汪大夏坦诚相对:“算大舅子这单,刚刚开张。”
这还养家糊口!这是喝西北风吧!
丁巫忍不住指点了几句,“你别在门口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嗑瓜子了,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正经女子谁来你这里买东西。”
汪大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最近几单大生意都是街角的姑娘们扎堆过来买的,还有几个居心不良的臭男人,旁敲侧击问我以前在那里做生意,原来此生意非我现在做的胭脂水粉生意,是皮肉生意。”
丁巫问他,“你是如何回答的?”
汪大夏说道:“我就说‘莫问奴归处’,只谈生意,不谈别的。”
好么,汪大夏无意中基本坐实了自己以前做的不是什么正经买卖。
汪大夏见丁巫脸色难看,连忙指天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这样的迎客了,乖乖的站在柜台后面等生意便是。大舅子一定要相信我,我一直为半夏守身如玉。”
丁巫说道:“你整天在脂粉堆里打滚,望你不要胡来,我妹子的手段想必你最清楚。你若敢伤害她,我是不会为你说情的。”
从陈千户父子双杀案开始,到武当山跳舞蘑菇巧杀严世蕃,魏采薇一直保持着绝杀的战绩。敢给我妹戴绿帽,你的人头要不保。
来自大舅子的威胁,汪大夏连忙对天发誓表忠心,“我一定恪守夫道,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丁巫和汪大夏约了后天与半夏见面,提了礼物去了汗廷。
陆缨护送着半夏到丰城,两人经过板升之地,看到五万白莲教教徒们开垦的田地,深挖掘水井、兴建水渠,努力缓解旱情对庄稼的摧残,以及建立的一个个戒备森严的土堡村落,亲眼所见白莲教在丰城的实力,方知丁巫那句“不破白莲誓不还”的誓言是多么的沉重。
这真是太难了!
若不亲眼所见,她们无法感受到丁巫在敌国每天需要面对的近乎绝望的压力,一路上大开眼界,深受震撼,尤其是魏采薇,见面之后,她无法压抑自己的担忧,“丁大哥,白莲教的力量在这里根深蒂固,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你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难道丁大哥一辈子都要赔在这里么?
看到丁巫过的如此艰难,魏采薇都没有理会汪大夏在桌子底下的小动作:他脱了绣花鞋,正在用脚勾缠着她的腿,这个法子是他从胭脂铺的大客户——的姑娘们身上学到的。汪大夏还在新婚的热情中,两地分居了好些天,他馋老婆了。
汪大夏的心在魏采薇身上、魏采薇关心丁巫、丁巫的目光则落在陆缨脸上浅浅的疤痕上,说道:
“你们也看到了那些在田地的劳作的教众,大多都是些在中原失去了土地的农民,被白莲教欺骗到此地开荒谋生,都是为了生存,他们老老实实种地,自给自足,不偷不抢,不是坏人。像教主赵全这样坏事做尽,给鞑靼军队带路侵犯自己家乡的毕竟是少数,白莲教也并非都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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