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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经纪奉命压住妖书案,以免牵扯太多无辜的人,他执掌东厂,居然以慈悲为怀,人称之为“佛”,是东厂有史以来唯一个佛系厂公,无论紫禁城还是朝堂,都颇有威望,连中年叛逆的万历帝都十分信任他。
    陈经纪处理了妖书案,去慈宁宫李九宝那里复命,李九宝淡淡道:“知道了。”
    陈经纪忍不住劝道:“太后,莫要为了一个心比天高的女人而伤了太后和皇上的母子情分。无论如何,祖宗家法不会变,皇上不会逆天而行的,他就是拗不过这个劲,小时候管的太严厉了,心下未免有怨气。”
    李九宝依然说道:“知道了。”
    道理李九宝都懂,可是在主少国疑的政局下,如果她不严格要求小皇帝,会有多少人心生不臣之心?她只能照着明君的模子往小皇帝身上套,希望他能成为明君典范,皇帝也一直乖巧懂事听话,可是她还政给皇帝之后,一切就变了。
    原来皇帝最擅长的是隐忍和伪装。
    皇帝越来越像他的祖父嘉靖帝,偏心偏到胳肢窝了,总想着废长立幼,皇室兜兜转转,又开始新的轮回……
    陈经纪轻咳了两声,说道:“太后,奴婢最近身子不好,妖书案之后,奴婢要病退了,奴婢以后不能再陪着太后,还望太后保重。大皇子封太子一事,不要操之过急,太后放宽心,一切都会如愿以偿的。”
    李九宝猛地抬头,嘴唇微颤,多年守望,她习以为常,以为会一直这样过一辈子,可是每人寿数天定,无能为力。
    李九宝轻轻拉住陈经纪的手,“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
    陈经纪回握着李九宝的手,说道:“死亡是开始,生生世世,轮回转生,此生无缘,奴婢会在下一世等着太后。”
    这样一想,分离倒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当晚,陈经纪在东厂内值房里打坐时去世,到死都是坐姿,最终以坐姿装进立棺里入葬,坟墓立着石塔。
    皇室永无止境,相聚却有分别之时,参加完陈经纪的葬礼,又到了两家人告别,约定下一个十年之约了。
    丁卫国邀请夏栖梧去边关互市开店做买卖,”
    ………你反正在京城开了店,不妨去十一个互市转一转,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草原的姑娘们也爱美,不愁没生意。”
    夏栖梧动了心,但还是拒绝了,“你和伯父伯母先去边境重新开关,我要送父母回南京,他们年纪渐长,路上需要我照顾。”
    两家人各回各家,半年后,夏栖梧去了边境,分别在大同、宣府、板升城、呼和浩特等地开了红妆胭脂铺分店,加上北京,一共有十家分店。
    五年后,夏栖梧和丁卫国成了亲。两家亲上加亲,结为了儿女亲家。
    十年后,夏栖梧有了身孕,魏采薇和汪大夏从南京赶到京城照顾宝贝女儿。
    此时三娘子和李太后相继去世,女人天下的时代宣告终结。陆缨和丁巫也因年龄和伤病而退出了边境,回京城养老。
    陆缨和丁巫去通州港接亲家,来到京城时,全城戒严,过城门都要出示户籍路引,气氛紧张。
    “出了什么事情?”汪大夏和魏采薇问。
    陆缨说道:“有人直闯进了太子东宫,太子一直不受宠,门口只有两个不堪得用的老宦官当护卫,狂徒用棒槌打人,差点打死了太子,廷击案之后,朝野皆惊,正在捉幕后主使。”
    魏采薇说道:“不是郑贵妃狗急跳墙,就是太子演苦肉计,只是大明皇室争权夺利的手段越发不堪入目了,这种拙劣的伎俩都想得出来。”
    汪大夏冷哼一句,“一代不如一代。”
    在魏采薇的悉心照顾之下,夏栖梧顺利生下一个女儿,因刚好是在夏天七夕夜生的,六人一致同意,就叫做夏七夕。
    夏七夕出生半个月,万历帝驾崩,太子登基,年号泰昌。
    夏七夕办满月酒时,登基才十天泰昌帝就一病不起,也不晓得他是怎么想的,病成这样了,居然和他爷爷隆庆帝一样,选择用烈性春/药“红丸”治病。
    夏七夕剪发那天,登基一个月的泰昌帝就服药过量驾崩了,是为红丸案,和妖书案,廷击案,成为大明匪夷所思的三大案,真是奇葩辈出的年代。
    一个月死了两个皇帝,汪大夏顿时觉得大明朝不靠谱,召集全家商议,“咱们都老了,孩子们的将来还很长,京城乃是非之地,南京也不太平,我早就在云南买了产业,咱们都迁徙过去,一起养老,把孙辈拉扯大,如何?”
    魏采薇赞同,两世为人,汪大夏的判断都误打误撞避开了被清算的灾祸,她相信他。
    丁巫对陆缨说道:“云南四季如春,温暖的地方对你的伤病有好处。”
    陆缨顿首,“大半生戎马生涯,我没有遗憾了,晚年解甲归田,是个不错的去处。”
    夏七夕过了百岁,长得白胖结实了,众人启程,离开京城。
    魏采薇抱着外孙女走出正阳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城门。
    六十年前,她从铁岭来京城时,就是从正阳门进来的。
    进来的时候孑然一身,孤独寂寞,满是愤恨和不甘。
    六十年后,她离开京城时,身边有六个亲人相伴,内心平静又幸福。
    这一世,终无悔,已无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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