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低头看他,眼底微微泛起了冷光。
他道:“她将来是你婶婶,自然应当照拂小辈。”
小皇帝惊在了那里。
宋珩顿时觉得心下舒畅许多,这才转身离了宫。
等上了马车,宋珩道:“去齐府。”
成湘倒也不意外,亲自驾车朝着齐家去了。走大门还是走后门呢?去会人家的女儿。还是自觉点走后门吧。成湘心道。走大门那可就太不要脸啦!
另一厢王家也得了宫里来的信儿,夹在一干中秋礼中。
王夫人拿到中秋礼自然欢喜不已,想着明日摆个什么赏花宴之类的,叫众人登门一并瞧一瞧这皇家恩泽。
王老太爷却笑不起来,他只拿了信,便屏退了众人。
等看清信上都写了什么,王老太爷脸色一下就阴沉了起来。
那个小丫头竟然能参加那样的宫宴,他当时就在想,她该是有着什么来头,难不成当年的王家遗孤还另立门户,已然创下了了不得的基业?
谁晓得……竟是与齐王有关!
王老太爷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将话写在信中。
言及齐王和齐春锦有关系的信,就算被旁人看见了,也顶多是定他们窥探皇室的罪。可若是他此刻想要传达的话被人瞧见了,……那就是死罪了。
得换个法子通知王娴。
王老太爷将手头的信纸烧了,眼底渐渐阴骛之色渐起。
这女子好颜色,既得齐王另眼相待,要得宠爱并非难事。若王家遗孤知晓他杀人夺名之事,定会求齐王拿下王家。
齐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弄死一个王家还难吗?
此事一丝心软疏忽也不容留。
此女必杀之!
……
宋珩的马车到了齐家后门外,宋珩问:“可知齐三姑娘住在哪个院中?”
成湘讷讷道:“属下不知。”
他怎么会知道呢?他也不敢知道啊!
宋珩似乎并没有要从他口中获知结果。
就在成湘准备请示,是不是要派两个护卫跳墙头上去瞧瞧?反正绝不会惊着齐家人,一切悄无声息便完成了。
宋珩道:“我猜猜。”
猜?
成湘忍不住又回头去看。
却见齐王殿下身上罕见地,浮动着一股放松的味道。
“以她的喜好,茱萸阁定能得她的欢心。”齐王道,“将马车赶至茱萸阁的后墙外。”
成湘愣愣道:“……是。”
齐春锦贪了点果酒,回到齐家,熏熏然地早早就倒下了。莲儿服侍着她洗漱完,就将她裹被子里了,就这么稀里糊涂睡了几个时辰,连梦也没有做。
因为躺下得早,醒得自然也早。
齐春锦撑坐起来,朝窗外一瞧,一轮圆月正挂在天边呢。眼瞧着夜色正浓,想必还是在晚间,离天亮早着呢。
齐春锦自己倒了冷茶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觉得舒服了,便想要寻摸些吃食。
此时莲儿却是不在。
齐春锦也不觉得奇怪。齐家并不是什么严苛的人家,每逢节日,王氏都会打发下人们,有亲人的和亲人团聚,无亲人的便几个下人奴仆聚在一处,好好吃上一餐,便也是团圆了。莲儿应当是和别的丫鬟凑作一处吃饭看月亮去了。
齐春锦推开门,走出去。
依稀都还能听见远方的热闹声。
墙外,成湘实在忍不住了,问:“咱们……咱们不进去?”
特意挑了这么个地方,不就是为了翻墙进去吗?
殿下不是要私会齐三姑娘吗?
“不必进去。”宋珩道。
他只是单手卷起了车帘,倚坐在马车边。身形挺拔,气质疏淡了。去了三分威势后,便又好像那个端坐的翩翩公子了。
他抬头望向半空。
这是他第一回 如此清晰地瞧见那轮圆月。
只这样同一片天之下,抬头能望见同样形状的月亮,彼此距离不过方寸之间。
宋珩便有了种说不出的轻松愉悦。
成湘仍旧不解,这不是殿下的性子啊。
殿下外表进退有礼,骨子里却是从那战场上一日日磨出了侵占的本能。若他心喜,不着痕迹就会将那物纳入怀中,还要日日相见,谁人再碰一下,都会叫他斩了手……
只听齐王淡淡道:“就这样,够了。”
他昔日作诗文,世人皆追捧称赞不已。
但那时他却下笔冷硬,毫无情意,不过冷冰冰的诗文字词罢了。
如今齐王却好似懂了几分车遥遥,漠漠轻寒上小楼。
齐王殿下难得撇开漠然一颗心,这般诗情画意。
院子里,齐春锦却是拎着裙子转了个圈儿,紧张道:“怎么有说话声?难不成是……贼人?”
齐春锦摇摇头:“不对,前方便是齐王府,贼人怎么敢来这里呢?”她舔了下唇:“是卖馄饨的?还是卖鱼香面的?”
齐春锦推了门出去。
院门外,还隔有一道墙,才是府外。
她便踩着树,爬了上去,手里还攥紧了荷包。
宋珩微一抬头,看见的便是那揪着荷包,穿得单薄的齐三姑娘。不是月亮。
宋珩眼皮一跳,胸口一紧,说不清是好笑多还是好气多。
宋珩怎么也没想到,他克己复礼没有翻墙进去见她。她却自个儿爬上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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