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对身体可不好。”赵西卫关心道:“两三天不睡觉,身体会承受不住的,有不少猝死的新闻都是因为长时间不休息导致心脏出现问题,下次不要这样了。”
沈舒宁缓慢点了点头。
当然,这个常识是谁都知道的,然而知道不代表就能真的能够去做,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这样的现象,出现多久了呢?”
赵西卫又问。
沈舒宁眼睫颤动,他的视线随着眼珠左右漂了下,“一周左右……”
赵西卫停下手中的笔,无奈道:“沈先生,如果你有所隐瞒的话,我这里也会遇到阻碍的。”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指责,有的只是包容和温和。
沈舒宁不自觉的扣住了自己的掌心,“好吧……在……一个月多以前,大概40天左右……”
“最开始,只是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前几天的时候,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喃喃说着,不由得回忆起那个味道,胃部有些泛恶心。
他太讨厌那个味道了。
浓厚得仿佛一个人身体的血全部都流了出来,碎尸的血肉块混杂在一起。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赵西卫:“前几天,闻到很浓重的血腥味,能具体说一下吗?”
沈舒宁将那天的事件重复了一遍。
当然,他隐瞒了一些东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不过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应该要这样做。
赵西卫听完以后点了点头。
他垂眸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忽然问道:“沈先生以前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事?”
沈舒宁愣住了,他手足无措道:“为什么……要问这个?”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为什么要问这个,当然是想确定他的过往是不是诱发他如今的心理疾病的主要原因。
但是他,真的很不想提起那段过往。
那段过往对他而言就像是一个最恐怖的噩梦,在没遇到念念以前,有时候他半夜醒来,都觉得自己身在地狱。
永远白色的房间,数不清的孩子,被按在手术室上,做各种可怕的实验,堆积的尸体……还有……
那个被制造出来的残缺的「神明」。
如果说他之前的脸色只是稍微苍白了那么一下,那现在就是失去所有血色了,宛如一个死人一样。
“抱歉……”他下意识想要逃离开这个地方,然后他的余光落在了裴念身上,「就这样结束吧」的话就这么吞进了喉咙里。
如果他离开的话……念念会多想的吧,他之前答应过她,会努力治疗的……
尽管他不知道有没有作用,但如果不去治疗的话,总有那么一天,他或许会做出更伤念念的举动。
他有预感——
沈舒宁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了掌心里。
最后他干涩道:“我……九岁的时候,被拐卖过。”
是的,大概是拐卖吧。
“他们把我卖到外国的一个鬼地方……在那里……我待了八年,然后我偷偷跑回来了。”
那段对他而言最绝望,他永远都不想回忆起来的记忆。
在这一刻,它们从尘封的冰川深处攀浮而出,卷起一场可以毁灭整片海域的风浪。
第14章
沈舒宁至今还记得他被人从孤儿院带离的那一天。
那是个夏天,天气很热,他穿着孤儿院里孩子统一穿的白袖短裤,在等陶杨的信。在和陶杨分离后,他养成了和陶杨写信交流的习惯。
送信的信件员将一封信放进了孤儿院外面的信箱,他跑出去,踮起脚伸出手拿信时,有人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巴和鼻子,他惊恐地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架车上。
他被绑架了。
电视剧里的主人公遭遇绑架最后逃脱的情节并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那些人将他看得很紧,他们给他吃好的,喝好的,然后将他关进箱子里,送到一条大船上。
在那条大船上,他遇到了其它和他有一样经历孩子。
一个月以后,他们被送到了F国,有人给他们换了统一的白色长衣长裤,然后将他们分批关进了一个白色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床以及角落安置的马桶,就只有四面八方无法躲避的监控器。
如同监狱。
沈舒宁至今都觉得那是一所人间炼狱。
最一开始,他们只是被抽一些血样,每天都会有戴面罩的人过来问他们一些问题,还有人教他们F语。
房间是俩人一间,他的室友是个本国小孩,鼻头上有个小黑痣,在哭了两三天后,偷偷靠近他,用新学的F语小心翼翼喊他。
“沈舒宁……”
“你不害怕吗?”
怎么会不害怕?他白着脸想。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不知道那些人要对他们做什么,他只是看着他们走来他的面前,都怕得要把手指抓破。
只是他害怕的方式不是哭,也不是闹,他会很安静地自残,只有自残身体带来的痛感,才能压制内心的恐惧。
他时常会盯着头顶的监控器,想着那头监视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人,接下来会对他们怎么样。
一个月以后,他们被聚集到了一起。
他们被告知了即将参加一个神圣的实验——造神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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