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将手机放在下巴下,撩了落在脸颊旁边湿润的发丝,轻言细语道:“不好意思啊,陶先生,阿宁在浴室洗澡,你找阿宁是有什么事吗?可以给我说,我待会儿会为你转告的。”
气氛在一瞬间陷入冰冷的沉默之中,这种冰冷的沉默就像冰原一样,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
没有听到陶杨的回应,裴念也不受这冰冷的气氛所影响,手指将耳边的发丝卷了卷,柔声说:“说起来今天真是太感谢陶先生了,阿宁给我买了那么多的东西,要劳烦陶先生破费了,还有些过意不去。”
嘴里说着过意不去,语气却不是如此,反而透着少女的羞怯感,“裙子阿宁说很好看,他很喜欢,我可以一天换一件给他看,想想就让人很开心,顺便明天也可以把房间里的装饰换一下,毕竟有部分东西的存在我不是很喜欢,换掉会让我心情好许多……”
她的语速放得缓慢轻柔,就像在吟唱最优美的歌曲一样,又或许是在念读着浪漫的诗歌。
“无事……”陶杨终于回复了她。
他的语气十分冷淡,透着冰寒,“你所消费金钱的对于我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我并不在意。”
“装饰品的换掉也和我无关。”
裴念慢慢转了一圈手机,“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电话被对方挂断,忙音声中,裴念漫不经心打开了刚才玩的游戏。
沈舒宁洗完澡出来,她停止游戏,侧头温柔道:“刚才陶杨打电话过来找你,阿宁。”
“你给他回一个电话吧。”
沈舒宁正好找陶杨也有事,点头说好的,他从裴念手中取过手机,回拨陶杨的电话,往阳台处走去。
半小时后,沈舒宁回到卧室上了床。
裴念自动的缠住他,小鸟状的依偎在他怀里,仰头道:“你们说了什么?”
沈舒宁:“嗯,说了商场的事,之后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问题了。”
当然……还有一件事沈舒宁没有告诉裴念,他想将那一千万还给陶杨,陶杨不要,陶杨说如果需要偿还的话,不如抽空陪他回一趟孤儿院,并且不要带上念念。
这可比一千万恐怖多了。
沈舒宁无力的用手捂住脸,扒拉了一下。
他真的,真的一点都不想再看到那些怪物了,好不容易才摆脱掉,但陶杨的态度太坚决了,他根本不能拒绝。
他正想着这件让人痛苦的事,裴念将脑袋埋在他的怀中,她的神情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她说:“阿宁,陶杨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沈舒宁立刻脱离了刚才痛苦忧虑的情绪,他头皮发麻,艰涩道:“没有,怎么会,陶杨他就是那个性格,念念你不用在意。”
裴念抱紧他,语气里有些怯生生的味道:“可是刚才他打电话过来,原本声音还挺温和的,一听到是我的声音就变冷的,我给他道谢,话还没说完他就挂掉了,以前我就觉得他好像不太喜欢我在你身边,说话让我很难受,我还以为是我多想了……”
她仰起头,眼睛起了一层水雾,“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但是我好难受,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不想让你在我和他之间为难。”
“或许我就不应该回来。”她喃喃着,“我不回来的话,你就不用这么为难了,还次次为我解围。”
沈舒宁看着她难过的模样,心脏抽搐了一下,他伸出手捧住她的脸,柔声道:“不要想那么多,念念,你是和我在一起的,只要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爱你你也爱我,其他人的态度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似乎觉得这样的安慰还不太够,他又继续道:“抱歉,我以后会和陶杨好好沟通,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的情绪,也没有照顾好他的情绪,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伴侣,陶杨是我的发小,是我的朋友,你们对我而言都是最重要的人。”
“你们之中无论是谁,我都不想让你们难过。”
裴念抬起头,抵着沈舒宁的下颌,小弧度地蹭了蹭,她嗯了一声,视线里有着浓稠得化不开的爱意,仿佛最深的海,最甜的蜜,被这样的眼神看上一眼,灵魂都能逐渐融化。
在这浓稠得像是蜂蜜一样充满了爱意的眼神中,沈舒宁的思维涣散了那么一会儿。
那么一会儿的时间里,他的脑袋慢慢模糊成一团浆糊,具体形容的话,他就像是陷入了一种柔软的,粘稠的,浓腻的黑暗里,而这黑暗并不让他感觉到恐怖,反而让他感到异常的安心。
当然他很快意识到了最恐怖的地方,那就是这样柔软的,粘稠的,浓腻的黑暗,本就是让人恐惧的存在。
当你认为恐怖不恐怖时,那就已经是一件恐怖的事了。
他心中一寒,顿觉毛骨悚然,于是费劲力气让自己从那可以使人失去抵抗力的黑暗醒过来,而当他勉强清醒过来时,唇瓣上是温暖且湿润的温度,他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在他的思维涣散了一会儿的时间里,未婚妻已经仰头亲吻住了他的唇瓣。
依恋的,热爱的,羞怯的又缠绵的亲吻。
这样的亲吻,就像云朵拥抱住了脸颊,晨曦覆盖上了身躯。
又像——淤泥吞没了眼睛。
而他的未婚妻正等待着他的回应。
眼神充满了期待与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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