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了下,也没想起自己刚才是什么样的表情。
裴念知道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靠在他肩膀上,将旁边的纸笔顺手取了过来,轻轻咬了一下笔尖:“那听阿宁的修改下方案吧,除了陶杨,阿宁还要谁出现在MV里吗?”
沈舒宁认真想了道:“孤儿院的院长和副院长……”在他年幼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颇受她们的照顾,他很感谢对方,也想她们能参与到自己的婚礼中来。
“我记得,你上次和陶杨看过她们。”裴念落了笔,漫不经心的记录着。
祂给沈舒宁的红线,也在那次行程里消失了,那根红线藏着祂的一些力量,可以保护沈舒宁,消失意味着沈舒宁遭遇了一些不怎么美妙的事。
“还有赵医生……”
“为了我的病情,赵医生做了很多……”
“赵西卫吗?也可以……”
沈舒宁又想了一会儿,然后发现,他居然没有再认识的人了。他的思考出现片刻的停顿,而后自嘲的笑了笑。
在孤儿院的时候,他只认识陶杨,后来被人带去了异国的地下实验基地,地下实验基地里,他认识过两个朋友,但结局都不怎么美好,从异国逃回来之后,因为那个可怕的病,他也不敢和任何人有接触,导致他的交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没有其它人了。”
他低声说。
“对了,念念……你的亲人朋友……”他的话刚说了一半,抬头对上裴念含笑的视线。
脑子里的思绪断了个片,他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又再抬头,神情有些疑惑:“念念,我刚才说了什么?”
“阿宁你对我说,你很期待这次的婚礼。”
裴念笑意盈盈回复他。
“是吗……我的确很期待……”
沈舒宁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顺着裴念的话,心里却仍旧有一些奇怪。
他总觉得,他刚才说的不是这个……他应该是想问一些问题,但好像只问了一半……
当然,这个疑惑很快他就没有时间再去细想了。
因为婚礼影片的拍摄,哪怕是前期预备,也真的很忙。
摄影师是早就找好的,这省了不少功夫,他打了视频电话给陶杨。
过了好一会儿,陶杨才接起视频电话。
“怎么了?沈舒宁?”
视频对面,陶杨靠在墙壁上,手里拿着手机,只照到了脖子以上的部分。
“我和念念打算拍婚礼MV,想要你也一起加入。”
“可以……”陶杨点头,“需要我怎么做?”
“先拍个单人视频?”
沈舒宁沉吟。
“好,我待会儿发给你。”
“M. Tao,l'expérience a donné de bons résultats……”视频看不见的画面之外,有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下一刻,陶杨的手机从手中掉落,发出嘭的响声,打断了那人接下来的话。
视角晃动,沈舒宁只看见头顶的弧形通道,在灯光的映射下,折出冰冷的银光。
不一会儿,手机再次被拿起,陶杨懒洋洋的神色:“抱歉,沈舒宁,刚才手机不小心掉了。”
“没事……”沈舒宁表情迟疑:“我刚才听到……实验品?”
虽然他很多年都没有再接触过法语,却还是听出了那个人刚才说了什么。
对方说:实验品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他对实验品这个词汇太敏感了,曾经无数次,他听过那些医生、看守者称呼他们——实验品。
陶杨露出笑容,看起来心情很愉快。
“对,我组织了一个科研团队,正在研发一个新的项目,现在项目取得了一些进展。”
“你要看看吗?”他问,“虽然是商业机密,但你想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沈舒宁摇了摇头:“不用了……”
既然是商业机密,他看了总归不太好。
“好吧,那我这里先挂了,待会儿给你发视频。”
“好……”
视频通话挂断,陶杨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的视线在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前方。
不远处,穿着防护服的金发医生整个人倒在地上,防护服的脖子处已经被割裂了,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直流到陶杨的脚下。
在陶杨手机掉下来的那一刻,一根纤细的、柔弱的藤蔓在金发医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割开了他的脖子,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倒在血泊之中,失去了生命。
捂住医生嘴巴的绿藤变得更细更红了,它们缩回了陶杨的身体中,陶杨的脸色不可控制的白了一下。
到底不是他的身体,强行使用只会反噬。
“你应该提醒我。”他控制好体内躁动的力量,漠然地看向身边的长疤脸男人:“而不是任由他过来险些出了差错。”
实验品这三个字,太容易引起沈舒宁的怀疑了,他并不希望沈舒宁知道这件事。
长疤脸男人垂着头,“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他知道与不知道,都无所谓了。”
他语气森冷:“少爷,您应该知道,夫人和先生,已经等不及了。”
“那个该死的诅咒已经快要灭亡了我们——”
它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无法摆脱,再不从沈舒宁身上将那一半寄生体夺回来,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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