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卓心里有许多话想要问,但他看着前方的齐灏,却是怎么也无法开口。
对方似乎已经融进了这样的冰天雪地中。
齐灏沉默地抱着怀里的人,他将早已熄灭的凤灯与凰灯摆在梧桐树底下。
他带着怀里的人爬上眼前的冰树,没有戴手套,双手覆盖在寒冰上,如同搁在一片冰刀子之上,刺骨的冰寒顺着冻僵的五指进入身体。
爬上第一根巨大的树干,齐灏将怀中人放在树干上,他想抬手抚摸那人的脸庞,却又在半空中停滞,倾倒过身体,用微暖的唇瓣吻上对方冰凉的唇。
“阿玉,等着我。”
我会让你醒过来。
齐灏深情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抬头看天上望不到尽头的树顶,这棵被冰封的梧桐树超过百米高,全身都被冰蓝色的寒冰覆盖。
幽幽寒气从四面八方传来。
齐灏继续往上爬。
双手被冻得僵硬,好似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手,他的身影在风雪之中踉跄沿着树干向上,簌簌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肩头,扑面而来的暴雪裹挟着寒风险些令他从几十米高的枝干上坠落。
这棵巨大的冰树原本就长在悬崖之巅。
攀爬的时候不能往下看,底下就是万丈深渊,茫茫一片雪山云雾。
齐灏的身体里没有一丝退缩和害怕,他的脑海里只被一个人的身影占据。
低头往下望的时候,茫茫的白雾云海遮盖了那人的身影,可他的眼前却清晰着浮现对方的脸庞。
齐灏的母亲是一个情绪内敛的江南女子,天生带着一股娴静温婉的气质,齐灏在她的教导下,从小熟读国学经典,养成了同样含蓄内敛的性格。
表面上很安静,总是喜欢自己将心事压在心底,实际上却是很倔强要强的人,有着比一般人更加疯狂的勇气,心里认定的事情,就会义无反顾去做。
在过去将近二十年的时光中,齐灏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爱上某一个人。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十岁,不愿意耽误对方,做下了孤独一生的准备。
在他二十岁以前,他确实从来都没有动心过,曾经有无数漂亮的女孩子,甚至也有男人,向他表白示好,他平静的内心从未掀起半点涟漪。
林良韫曾经在他面前说,像他这样慢热性格的人,大概永远都不会对人一见钟情,只能是日久生情,可偏偏他从来就不给人日久神情的机会。
“你这样会孤独终老的哎!”
日久生情吗?
齐灏曾经也是这样以为,他只要与周围所有的人都疏离隔开,就永远都不会喜欢上某个人。
他死后,同样也不会有人因他的逝去而心如死灰。
在他生命倒计时还剩下十年的时候,一个意外闯入了他仅剩的时光,这时候的齐灏才明白,当那一个人出现在你的眼前时,无论他是男还是女,只要看过他一眼,便再也难以忘却。
他就像是一块磁铁,牢牢地吸引你的全部心神。
无论怎么抗拒躲避,都无法消灭那如同火山喷发出来的喜欢。
一见到他,就感觉到满心欢喜,喜欢到想要把自己的心割下来送给他。
曾经做下的决定挥手间烟消云散,愿意为他做出任何改变。
想要一直陪在他身边。
甚至开始渴求永远。
明明……也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脑海里却已经有了无数属于他的回忆。
阿玉,太子玉,他的小凤凰。阿玉在他的面前总是很乖顺,听话又懂事,很少无理取闹,他的过去受到过太多的苦难和折磨,他很擅长忍痛。
身体有再大的痛苦,都喜欢憋着,不愿意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肚子里凭空多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硬物,有谁会舒服呢?更别说阿玉腹中的蛋时不时会吸收他的能量,这只傻凤凰在肚子疼的时候,只会疼得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等齐灏出现在身边后,又装作个没事人一样。
擅长变脸的小家伙。
这让齐灏总是忍不住想要多宠他一些,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阿玉很黏人,总是喜欢往他怀里跑,喜欢窝在他的胸膛前,用脸颊磨蹭他的锁骨、肩膀、颈窝,他自己不喜欢喝水,却喜欢看他饮水时候喉结滚动的模样。
齐灏的身体早已习惯了对方时不时的触碰,如同染上了药瘾一样,再也脱离不了他,齐灏无法想象怀里没有阿玉的日子。
他舍不得失去他。
阿玉总喜欢仰着头看他,尤其是歪着脑袋用上扬的眼睛瞥他,眼睛里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虽然对方喜欢粘着他,可阿玉却从来不会胡乱纠缠,当齐灏查资料写论文的时候,他会独自窝在角落里不去打扰他,但是他却会细心留意齐灏的每一点动静。
放下笔的动静、纸张翻页的声响……这些动静都会吸引到他,让他冒出头来偷看齐灏的情况,发现他结束工作的时候会开开心心地扑过来,如果不是,又默默地缩回去。
这让齐灏减少了许多多余的动作,怕引起阿玉的误会,快速处理完工作去陪他。
齐灏手中有一个笔记本,那笔记本上画的全是阿玉,只不过这只小凤凰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写题目,却不知道齐灏早已经把他的各种小动作画下来了。
傻东西。
“想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