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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过是短短一段时日,顾知雍似老了几十岁,面容憔悴,眼窝深陷,连白发都赶着趟着地冒了出来。
    他无法拱手,便只得弯身道:国师,大乾欠你的,顾家欠你的,孤一人来偿,还望国师扶苍生于大厦将倾之际!
    晏沉渊:我不。
    第56章
    晏沉渊轻慢地看了顾知雍一眼,他有时候不是很明白这些人,为什么非得要到死到临头了,方知害怕?
    晏沉渊慢声道:你儿子都明白盛极必衰的道理,你竟不懂么?王朝更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就像你大乾当年夺了前朝,如今自有新朝取代你大乾,阴阳交替生死往复,道法如此。
    顾知雍紧闭的双唇颤抖,悲切深深,国师
    晏沉渊笑了下,更何况,我本是替你续了三年的,你不珍惜,怪谁?
    顾知雍双眼一闭,面上是掩不住的后悔:若孤向池姑娘亲自赔罪,可能换得国师宽宥?
    不能。晏沉渊说,非但不能,我还会直接杀了你。
    晏沉渊离开后,顾知雍孤寂而落寞地站在空荡荡的金殿里,望着高座上的那把龙椅,竟是悲从中来,心感有愧列祖列宗。
    皇兄。顾鹤溪从旁边的暖阁里走出来,对顾知雍拱手拜礼。
    你都听见了吧?顾知雍脆弱的声音实不像是一位帝王该有。
    顾鹤溪称是,他本是从不上朝的,今日他皇兄却大早上地让他进宫,在偏阁听政。
    不曾想,听的是这么个政。
    你敢信么,鹤溪,你敢信,我泱泱大乾,沃野千里,子民万万,在国师眼中竟不敌他府上一个一个小小女子。顾知雍说着突然悲声大笑起来,状若癫狂。
    顾鹤溪立在一侧,只是低着头,并未应话。
    鹤溪,孤此生做过许多狠绝之事,包括对你亦如是。但孤从未对不起过这天下,孤俯仰无愧!
    皇兄,想说什么?顾鹤溪暗自握拳。
    我知道瑞王妃是池南音的胞姐,鹤溪,让她去劝劝池南音,让国师,救救大乾吧!顾知雍眼中赤红,隐泛泪光。
    顾鹤溪抬眸看了看眼前的兄长,他是知道这位兄长何等骄傲,甚至高傲的。
    当年他们都还是皇子的时候,顾知雍便是人中龙凤,那把龙椅,似乎天生就是为他而生。
    若不是被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他堂堂一个帝王,何至于指望这等裙带关系?何至于来求自己?
    天下这两个字很重。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八个字,也很重。
    顾鹤溪便是离得朝堂再久再远,他也是王族中人,食天下俸禄。
    但他不愿意拿天下来为难他的爱妻。
    顾鹤溪思虑许久后,对顾知雍道:皇兄,臣弟会去见国师,结果如何臣弟并不敢保证,但臣弟,愿为陛下,为天下效劳尽力。
    他说罢,转身出了金殿。
    一袭长袍,两袖清风。
    他刚走出宫门,便见到晏沉渊坐在那儿,并未上轿。
    顾知雍的那点小把戏,哪里瞒得过晏沉渊?
    他没当场捏死顾鹤溪,绝了顾知雍的愚蠢想法,纯粹是省得家里那位小姑娘知道后又要伤心,便给顾鹤溪多留了一次活命的机会。
    小姑娘她可是,相当爱哭啊。
    此刻见到顾鹤溪,晏沉渊倚在轮椅里,揉捏着佛钏上的流苏,也只是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晏沉渊这个人,日天日地六亲不认,别说顾鹤溪是池南音的姐夫了,就算是她姐姐池惜歌,晏沉渊见了也不会给几分好脸色。
    他没有杀气腾腾地看着顾鹤溪便是莫大的难得。
    但今日顾鹤溪敢说错一个字,晏沉渊就敢在这里捏碎他。
    国师。顾鹤溪上前行礼。
    晏沉渊没出声,眼色漠漠,听他说下去。
    国师这些年,辛苦了。
    顾鹤溪笑道,我幼时听先皇说过,晏族国师,天命不凡,于大乾有浩荡之恩,必得善待。但我皇兄行事执拗,自视过高,对国师常有怠慢,实为不该。我亦无资格替天子向国师您赔罪,只盼国师胸怀豁达,不挂心头,无碍潇洒。
    晏沉渊还是没出声,顾鹤溪这番话说得滴水不露,没什么毛病,但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前段日子,四妹陪国师游览大乾山河,带回来不少小玩意儿,我看诸多奇石异叶,寻常不得见,便料想国师应是去定龙穴了,这是大乾幸事,我辈当心怀感恩。
    大乾有如今这盛世气象,多是国师之功,虽有诸多不明就理之人对国师误解甚多,但也请国师相信,这世上仍有一些人,对国师之劳感念在心。
    晏沉渊听这些溢美之词听得烦,他又不稀罕,更不想要这些功劳。
    于是他捏了捏流苏,语气不耐:三句话内,你再不提及重点,便滚。
    顾鹤溪亦不动气,依旧是那派平和儒雅的语气:我信,人定胜天。
    晏沉渊抬了下眼皮,看着顾鹤溪。
    人定胜天,这是第二个说这话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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