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适才弹琴的是这位宫人咯?”敬砚姝似笑非笑的打破了沉默。云浅杉带人来这里装模作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为了送这位姑娘来争宠,总归看冷枭言的表现,想拦是根本拦不住的,她索性做个顺水人情,看看到底能闹出什么花来。
云浅杉下意识的握紧手中丝帕,缓缓露出一个浮夸的微笑。眼见皇帝对旁人露出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的神采与光芒,云浅杉心中怎可能一点儿不酸楚?可是既然走了这一步,她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一手下意识的扶着肚子,云昭仪乖觉屈膝应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这丫头是妾宫中才提上来的一等宫女,唤作明心。这两日妾身上好些,在琦玉宫里呆的发闷,便趁着天色好,带着她出来转一转。”
她回的是皇后的话,眼睛看向的却是皇帝陛下。可惜冷枭言才被敬砚姝给出声惊醒,正懊恼自己是不是在美人面前失了仪态,压根儿没注意到云浅杉含羞带怯的小眼神和手扶孕肚的小动作。
敬砚姝自不会在冷枭言跟前为难一个孕妇,却也用不着学云浅杉这样上赶着拉皮条。冷枭言当着一妻一妾的面,不好肆意妄为的调戏小姑娘,四人这般站着,气氛却一时僵持起来。
云浅杉有些心急,暗中给明心眼神示意,让她想法子勾着陛下往琦玉宫去。明心却恍若未见,依旧淡着神色目不斜视,冷冷清清的模样看在冷枭言眼中,反倒更多了几分韵味。
所谓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了兴趣,那这场“勾引”大戏也算成功一半了。及两边分开,冷枭言仍不自觉的回眸,那摇曳生姿的背影仿佛带着小勾子,让他流连忘返,心神摇摆不得安宁。
这一夜,不出敬砚姝的意料,冷枭言翻了琦玉宫的牌子。云浅杉亦是心照不宣,强按捺住满心嫉妒与苦涩,将偏殿收拾出来,令人直接引了陛下前去。
……
红烛摇曳,芙蓉帐暖,屋外是十一月初的寒冬,屋内却是热浪翻腾。
女子婉转的歌喉一阵停一阵歇,来来回回听的守在门外的敬事房彤使女官面红耳赤。冷枭言只觉得三魂七魄透着后脑壳飘在半空中,仿佛战场杀伐红了眼,全凭本能在软玉温香中威武冲杀。
偶尔一时理智回笼,更觉得这女子异样迷人——非但是情之所至的甜腻馨香迷了他心智,更是她明明看着冰山一般的冰清玉洁,采摘之下玉臂盘桓,又比最放浪的青楼女子更痴缠不休,让他沉溺之下一次次放纵。
又一次毕,明心姑娘的体力终究见底,伏在皇帝坚实的胸膛上喘着气。冷枭言仍久久不能从那道闪白的光芒中抽身,流连于炽热温柔中的汹涌澎湃。一团火被燃的前所未有的热烈,哪怕身躯已是疲惫慵懒,满心却像是突然年轻了十岁的雀跃欢欣。
他顺着女子柔软的青丝,满足的喟叹:“你这般好,可想要朕给你封个什么位份?”
明心姑娘微微一顿,再抬起头时,眸色又是之前那般平静无波。她对冷枭言似乎并无惧意,亦无意讨好,只淡淡的摇头:“奴婢虽只是个宫女,也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陛下封晋妃妾自有宫规条陈,并非奴婢可以肖想妄议的。”
并非是薛雅娴那般大义凛然的说教,而是坦然的如同说一件全然不在意的事情。冷枭言是真信她了,越是这样,忍不住越是好奇追问:“那你想要什么呢?”
珠宝赏赐,绫罗绸缎,他坐拥天下,总能满足一个小女人的期盼。可让他无奈又欣喜的,是明心姑娘依旧摇头,轻声却不乏坚定的答道:“奴婢服侍陛下是昭仪娘娘之命,您若是要赏,尽管赏昭仪便是。”
“云氏推你出来,只是为了给她自己固宠。”冷枭言“好心好意”的劝解:“朕对她自有赏赐,你却不必因此感激她。”
明心轻轻一抿嘴,惊鸿一现的微笑又让冷枭言失神片刻。却听她娓娓道来:“奴婢感激昭仪,并非她允我承宠。奴婢又何尝不知昭仪是为了固宠才将我推出来?然奴婢依旧感激她——只因她将我从险恶污秽中拉出来,给了我这一片清净罢了。”
她半藏半露,少不得让意乱情迷的皇帝陛下刨根问底。明心倒也坦率,一点儿不隐瞒的将自己的身世道来。
她本姓沈,百年前平京第一世家的沈家出身。只子孙不肖,沈家日渐衰颓,及前几年乱世之中,本想奋力一搏,谁站错了队,一家子被连根拔起。
沈家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发卖为奴。彼时沈家小贞娘——也就是今日的明心姑娘——不过十来岁岁年纪,眼看一群匪盗般的军官冲入家中,数百年的积累烟消云散。她从噎金咽玉一步走八脚迈的大小姐变为阶下囚,流转于各处牙行之手,最后阴差阳错,竟是进了教坊司,被好生调丨教三五年,就等着含苞待放之日,能给坊中卖上个好价钱。
所谓时也命也,偏巧半年前,宫中传来“闹鬼”的流言,皇后娘娘一气放了不少宫女归家。因缺少服侍的人手,又不好劳民伤财的大肆搜罗宫女,内务府灵机一动,把主意打在了教坊司头上。
哪怕教坊司万般不愿,仍是不得不把所有“干净”的姑娘交出来。贞娘便是这一批入宫成了宫女,只是出身到底低贱,直接被派在了浣衣局当个苦力。
“然后就被昭仪给捡回来了?”冷枭言歇了一阵,又开始不安分的上下其手。怪道这小贞娘明明处子之身,身姿妩媚成熟却半点不输被他灌溉良久的柳贵人;至于通身气质沉明凝练,与陈妃薛妃亦是可以比肩,千般矛盾养出的万种风情,后宫中竟全无一人能比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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