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年纪虽大,但老当益壮,力气比年轻小伙也不差多少。
殷却暄赶忙求饶:“好的好的,知道了。”
未出嫁之前,殷却暄与老太妃异常生疏,丁点儿都不亲近,没想到成婚之后,又分别了几个月,反倒亲昵起来。
祖孙二人原本心里就是记挂着对方的,只是没有人率先迈出一步,融化这一层薄薄的冰。长久分离的思念,才让这亲情迸发的热烈些。
二人并排躺在床上,老太妃看着她安静娇艳的容貌,轻轻叹口气。
听闻陛下不仅后宫没妃子,就连平日里侍寝的女官也没有,这漫漫长夜,不仅没有个暖床的,还亲自给这小家伙钳核桃吃。
她不过是宣王府一介无权无势的老太太,陛下也值不当在她面前做戏,想来二人平日相处就是如此。
她替满满欣慰的同时,心里也揪着。
早晚,朝中那些老臣会联名上书,就算为了皇嗣,也会让陛下纳妃。
就算先帝那般宠爱太后,到底还是养了一大帮子后妃。不肯让一人生下孩子,就已经算是历代最为离经叛道的了。
陛下看着比先帝要温和的太多,恐怕招架不住那些老臣的口舌,满满现在陷得越深,到时候陛下身边儿有了别的女人,她就越会难受。
身侧殷却暄睡梦中无意识嘤咛了一句,轻轻唤了声“陛下”,就往老太妃怀里钻,老太妃略带忧愁的拍了拍她后背,哄她睡得更深些。
她为何信中要那样吓唬满满,也是因为这个。但是这次来一看,满满就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可惜,若是骁儿在,那些老家伙还会估计骁儿的面子,纳妃的事儿怎么也会等到嫡长子出生后。
老太妃想着嫡长子,摸了摸殷却暄的小肚子,只有一层软软的肉,远着呢。
她越想越觉得愁绪万千,她是武将出身,这样精细的事儿,她实在想不来,干脆就翻身,让自己沉沉睡过去。
姬亥少了温香软玉在怀,自当孤枕难眠,他抱着被褥在床上,也不曾拉床帐子,只盯着门的方向,心里痴心妄想,想着满满半夜能摸回来。
满满不在,床是硬邦邦的,也是冷冰冰的,根本没法睡!
他盯了半夜,依旧安安静静的,这反倒更让他睡不着,心里火烧火燎,翻来覆去,丝缎一样的长发散的不像话。
干脆起身,披上衣裳,将睡得迷迷糊糊的江从从床上捞起来。
“陛下。”江从睡眼惺忪的看着姬亥,试图瞪大眼睛,可惜房内未曾点灯,漆黑一片,只能模模糊糊看清陛下的影子,让他好生为难。
“起来!”姬亥轻轻踢了一下江从的小腿。
“是!陛下有什么吩咐?”江从大声应下,干净利落。
陛下平日里维持着自己端方如玉的形象,从不对人打骂,像这样上脚踢,还是头一遭,江从明显能看出陛下的烦躁来,他得麻利点儿。
“穿好衣服,陪朕去批折子,今日送上来的折子,朕还没全批完。”姬亥留给江从一个潇洒的背影。
江从看了看天色,这深更半夜,陛下是美人不在怀,所以开始发神经了?以往没有皇后的时候,也不见这么焦躁,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江从点灯,掐着自己的手竭力不让自己睡过去,陪着姬亥开始通宵批折子。
姬亥方才拿起第一本,不多半刻,就啪的一声用力扔在地上,原本半低着头打瞌睡的江从一下子被惊醒。
陛下怎么又生气了?
他赶忙上前跪着,将折子捡起来擦干净又放回案头,也不敢问。宦官干政是大忌,他还想长命百岁。
“放肆!”江从只听见姬亥轻轻的骂了句。
接着第二本第三本第四本折子相继被扔在地上。江从只能弯下腰,一本一本挨个捡起来,堆在案头。
姬亥瞧着心烦,又将刚被捡起来的折子扔了下去:“拿走,别放在朕跟前儿膈应人!”
“朕没孩子用你们说?朕自己难道不知道?”江从只听见陛下碎碎念,说骂人,这话也太过温和些,说不是骂人,这语气简直是要吃人。
江从联系情景,便猜出来了,是那些老家伙又开始催促陛下子嗣之事。几个月前那些老臣就开始时不时在朝堂上碎碎念,陛下听过就当耳旁风,这次折子上又写了什么,竟能惹得陛下这样震怒?
说实话,他一个阉人也觉得这些老家伙们管的实在太宽了,孩子要十月怀胎,哪是一朝一夕就能蹦出来的?
陛下和娘娘大婚才几个月?难道要庶出生在嫡出前面?简直乱了体统!
“近日御史台那些人若是进宫求见,一律不见,朕忙完这一阵儿再挨个收拾这些手伸的老长的老家伙们。”姬亥语气狠厉,是动了真怒,江从自然低眉顺眼应下。
陛下近日忙着大事儿呢,哪有空应付这些不识趣的老家伙?
各路藩王相继来朝,本就是一桩麻烦,谁也不让谁,光应付他们,陛下就已经用了大片的时间。
还有姜太尉家的公子,听说近日不怎么安分,陛下在计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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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果真如姬亥所料,殷却暄是被饿醒的,她翻身起来,迷迷糊糊抱着瓷罐子开始嚼核桃仁。
一边嚼一边热泪盈眶,陛下太好了,她怎么能抛弃陛下跑来跟祖母一起睡,还不告诉陛下一声?她真是太不应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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